死后长眠,睡个长长又安稳的觉。
人间走一遭,再问下一回,说不得都不想来了。
“这人间修士对自己这般狠,对别人定然只有更狠!”潘垚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,“善魂入轮回,还逃了轮回审判,你们都不知道他到底还做了什么恶事。”
搁现在的律法,这是重量级的在逃案犯,而且手段不凡,回回都能金蝉脱壳。
秦牧有些无奈地笑了笑,知道潘垚说的在理。
“是啊,这事确实是我们幽都失职,扰了人间秩序。”
他扯了扯手中的勾魂索,回头看了许风和一眼,“只盼抓了这许风和,能问出一丁半点的线索,尽早阻了这恶事。”
自听了善魂投胎后,玉镜府君便若有所思。
临着分别了,他冲秦牧拱了拱手,“将军,幽都有消息了,若是方便,能否与我们一说?”
“虽然力微,我们也想尽一番绵薄之力。”
潘垚也探出脑袋,“对呀对呀,扶正黜邪,人人有责,有消息了也要和我们说哦。”
“成,有了线索,我便再走一趟人间。”秦将军想了想,应下了。
潘垚紧着就把自己的地址说了说。
六里镇的芭蕉村,离t市湖安镇将军巷这一处虽远,不过,从幽都到人间,走的是阴路,这路程倒是无差。
……
一轮半满之月挂在天上,投下清冷的月辉,这时候的天空很干净,月亮格外的亮,天幕是幽蓝色的,远远能瞧到远处山峦的形状,边缘氤氲薄薄的云炁。
鹅毛的飞雪飘下,雪花落在白雪塔的山茶花树上,衬得绿叶更绿,白雪塔的花愈发白,只见雪下花枝微摇,满树花开,美不胜收。
“潘垚。”一声细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“阿茶姐姐,你醒啦。”听到声音,潘垚回头看去,语气轻快。
玉镜府君正和秦将军告别。
“将军慢行。”
“予安兄留步。”秦牧跨坐在大马上,拉动缰绳。
只见马儿昂了昂头,正要抬步朝西南方向奔袭去,那是九幽地界的入口所在。
何为九幽?
天有九重天,谓之九霄,地也有九重地,谓之九幽,九为极数。九幽,也就是地里的最深处,那儿是幽都,不见天日的亡者之地。
许风和被勾魂索拖拽在后头,双手被束缚,进入九幽地界时,他的灵魂还得受一阵罡风的痛楚。
秦牧的手朝腰间的装鬼布袋摸去,盔甲下,他的眉头皱了皱,认真地想着。
好歹是同僚一场,要不要捎带一程?
到底是千年的鬼仙,与人方便,便是与己方便,诸事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。
听到这一声细柔的声音唤潘垚,鬼使神差的,高马坐上,心口氤氲一抹红的刀鬼将军持着长枪的动作一顿。
他顺着声音,转头朝那株观音白看去。
这一看,一身铠甲的将军僵在了高马之上。
“……阿音。”盔甲遮住了刀鬼大半张的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,盔甲下,那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动,茫然又失神地唤了一声。
声音很轻,冬风猎猎吹来,潘垚正欢喜着山茶花鬼的清醒,没有听到。
花鬼温温柔柔,任由小姑娘拉着手,低头笑时,虽然半边脸还是可怖的木头色,只是姿容清丽,身姿曼妙,无端的,人们只注意那半边的花颜月貌之色。
不见可怕,倒让人心生怜惜。
山茶花鬼,它也没有听到高马上红缨将军冲自己喊的一声阿音。
倒是等在一旁的玉镜府君听到了。
他看了一眼高马上的盔甲将军,又看了一眼那株观音白。
无数的气机纷沓而过,画面如碎片一般的掠过。
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一个拎着树枝跨坐在上,扮着骑高马的将军,口中喝着“驾驾”,冲锋往前,威风凛凛。
另一个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,手边搁一竹编篮子,里头是一朵朵盛开的山茶花。
相视时,男娃娃女娃娃都甜甜一笑,无忧无虑,稚子可爱。
“阿牧,我卖了这些花后,给你买高马呀,让你当大将军!”
“想什么呢!就你这三瓜两枣的,你留着自己买糖吧……嘿嘿,等我当上大将军了,自然有马,好多好多的马,我想骑哪一匹就骑哪一匹!”
“噢——”修剪着花枝的小姑娘丧气地垂下脑袋,拖长了声音,“铜板不够买啊——”
她的失望如此明显,就连一旁篮子里的山茶花,好似都失了精神。
腰间别着木头面具的小子想了想,丢了骑得欢快的树枝大马,骨碌一下,动作利索地爬上了大石头。
他将小姑娘牵了下来。
“别不高兴了,走,我们荡秋千去。”
说是我们,只有簪着山茶花的小姑娘坐在秋千上,腰间别着木头面具的小子在后头推着,长长的秋千高高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