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的不说,以前卫博风最喜欢的大老虎他都没有画了,整张信纸只铺满了用铅笔写的字,少了橡皮擦擦过的痕迹,也没了小男孩喜欢的涂鸦,显得干净了几分。
……
江宝珠回来后,听了潘垚的话,不以为意。
“写多信了,字练熟了呗,又或者,他终于知道要先打个草稿,再誊写一遍了。”
“之前那样太脏乱了,哼哼,他要是咱们学校的,小江老师阅卷,肯定要扣他卷面分!”
潘垚瞧见,江宝珠用手比了个刀子的动作,目露凶光,朝自己脖子处割了割,以示小江老师的凶残。
江宝珠悄声,“书上还说,当妈妈的会有母性的光辉,会温柔……乱讲,我瞧着生了表弟,姑姑更凶了!”
潘垚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。
“什么嘛,我说的都是真的,她在学校凶,在家里更凶!天天晚上问我作业写好没,我是在家也当学生,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啊~”
“呀,这么可怜呀,那我呼呼你。”
“走开,你这是咯吱我!”
“哈哈哈——”
两个小姑娘嘻嘻闹闹,课间十分钟过去,外头响起铃铛声,过道里有小江老师小皮鞋的哒哒声。
积威甚重,大家赶紧收了沙包、五颗石头子,翻绳等玩闹的东西,笔盒摆正,课本搁好,右手臂覆在左手臂上,坐得板正。
小江老师走上讲台桌,瞧着下头一个个讲规矩的娃娃,满意地点头。
“好,上课!”
“起立!”
“同学们好!”
“老师好——”
……
课桌里,那封字迹有些许变化的纸,它被重新收入信封,搁在了抽屉中。
……
a市,铜锣巷。
四月的天,阴暗多雨,铜锣巷的人最厌烦的便是四月天了,天气潮湿多雨,连墙壁都会沁出水珠,铜锣巷又是老街,房屋盖得密,晾晒衣物也不方便。
而且,一下雨,巷子里便有多处的积水,泥路湿泞,青石路年久失修,有很多石板都松动了。
脚一踩,说不定就中弹,脏了一裤脚的泥巴水。
马兰花拿了个盆子和杌凳,坐屋檐下刷鞋,瞧着天气,又看看远处的积水,嘟嘟囔囔。
“不是说拆迁么,又没了动静,唉!”
一边说话,手中的刷子却不停,大力的刷着鞋面。
下雨天刷鞋,爱做洗洗刷刷的活,一则是宁静,听着雨声磨日子,另一则嘛,也是下雨天不好出门,正好将积攒的东西刷个干净。
瞧着家里整洁干净,莫名地,心里因拆迁久久又没有消息的郁气,好像随着那脏东西被刷去一样,重新又通透豁然。
马兰花抻了抻腰,视线落在刷鞋子的脚盆里,笑着骂了句。
“博风这娃娃,最近倒是爱干净了些,鞋子没穿得那样埋汰了。”
话才落,就见有一道身量颇高,却瘦的小伙子撑着把黑伞,踩着青石板过来了。
这路他好像是常走,走熟了的,知道哪个板块下头松动,每一次都精准的避开。
马兰花眯了眯眼睛,下一刻,她脸上有了笑模样,急急地冲了冲手上的肥皂泡,随手往围裙上一擦。
“照荣,今儿怎么有空又来了。”
“瞧这雨下的,淋着了吧——哟哟,小脸都冻白冻青了,快快,进屋去,外婆给你煮碗姜汤,咱们暖暖身子,别冻病了。”
陈照荣收了伞,眼睛很暗,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,带着几分冻骨的阴凉。
下一刻,他笑了笑,那阴凉敛去,好像只是错觉。
“外婆,没事,我不冷,表弟呢?”
他扬了扬手中的布袋,笑道,“我给他带了几本连环画。”
……
马兰花的视线往陈照荣手中拎着的布袋看去。
蓝色的土布, 上头一个收口的袋子,布袋被里头的东西顶着,有棱有角, 瞧过去是小人书模样。
“嗐, 又给他买这书啊, 你们这些大的就爱宠着他, 照荣你是不知道,他呀, 被他爸妈宠得不像样,家里的连环画能堆半个木头箱子, 薄薄一本就要五块, 五块钱呢!”
有这五块钱,买肉吃还不好?
“看了小人书, 也不见学好, 整天净嚷嚷着要去学武功。”
“什么什么南少林北武当,一佛一道相得益彰……嗐,我也不懂!现在还要去马戏团学马戏,一出又一出的。”
马兰花说着埋怨唠叨话, 脸上却难掩笑容。
显然, 这宠卫博风, 她也是其中一份子。
一张张五块,她也没少给,就一个孙孙, 不疼他疼谁?
就莫要二哥说大哥了。
陈照荣轻笑一声,“小风还小。”
听陈照荣这话,马兰花心中欣慰。
她就一儿一女,大闺女和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