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知秋脸都要臭了,席肇方哈哈大笑,闻知秋叹,“可算叫你瞧着笑话了。”
“你堂堂留学生,对褚小姐也太不绅士了。别人都是柿子挑软的捏,你专捡硬茬,就别怪扎手。”席肇方道,“我与褚小姐交情不错,什么时候你有空,我约褚小姐出来,你给人家小姐赔个不是,也就过去了。”
闻知秋不爱听老友这话,什么叫交情不错啊,这俩人才认识几天,还是他介绍的,就交情不错了?闻知秋把面子捡回来硬撑,“没事,我们常闹着玩儿。”
席肇方险又笑场,闻知秋道,“韶华刚回来,我还没问她在外头的事,她在南京都顺利吧?”
“挺好的。”席肇方忍不住颌首称赞,“褚小姐是个做实事的人,服得了辛苦,人又很聪明,要不是她已经有合伙人,我都想请她到我家洋行工作。女人在衣料这方面的眼光真是比男人要好上许多。”
席肇方也顺带称赞了闻知秋一句,“你眼光不错,没白打这好几年的光棍。”
闻知秋一肚子的苦水硬是憋着不说,而是问,“怎么这会儿来上海,可是有事?”
“许先生寿辰将近,阿兄叫我回来,一并去参加。”席肇方说着看了闻知秋一眼。
闻知秋一听便知席肇方说的是陆督军的心腹许先生,闻知秋便未再多问,转而道,“看来这回有空在上海多住一段时间,我妈前些天还念叨你来着。走,去我家说话。“
“我正好带了些南京的雨花茶。”此次许先生的寿辰,不知多少洋行盯着,所为者倒不是别个,便是陆督军的军火采购之事。这事以往都是田家的独食,自田老爷过逝,田家便在走下坡路,何况生意还出了差子,这些虎视眈眈的同行自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。只是,席肇方与闻知秋交情匪浅,而闻知秋却是田家的女婿,于情于理,席肇方不能不打声招呼。
闻知秋不是不通情理之人,他从来不会参与到任何商业活动,对田家的生意更是没有半点介入,在社交方面也保持了双方的界线。以往田老爷在世时,不是没人说闻知秋不擅社交,毕竟,闻知秋很少参加田家的商业宴会,他从来都是将精力放在自己的事务上。如今再看,方知闻知秋目光长远。田家自田老爷过逝一直在走下坡路,可闻知秋却是在政治上稳扎稳打,如今非但深受市长任信,且也颇有自己的人脉。
果然,待到闻家,两人在桂花树下喝茶聊天时,席肇方提及陆都督的军火生意,闻知秋磕绊都没打一下的说,“你知道我对生意一窍不通。”
席肇方看闻知秋神色坦然,显然并不介意,笑道,“生意虽要紧,也没有咱俩的交情要紧,自然要与你说一声。”
“天底下的生意,也没写着就是哪家的。不过你们可得做好准备,盯着督军府的洋行,只要是有军火人脉的,没有不眼馋。”闻知秋在上海,且并非消息不灵通之人,自然要给席肇方提个醒。说完这话,闻知秋又笑了,“你老兄消息灵通,远胜于我,想来定有万全之策。”
“现在没人敢说这样的满话。”席肇方道,“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,自巴黎和会后,各国对华武器禁售,大的火炮生意就很难了。再者,眼下各国军火买办在上海都有办事处,论实力,我家真不算一等一。况如今各路军阀也消停了,军火生意本身也大不如前。知秋,你认为如今国内形势如何?”
闻知秋端起纯白色的英国伍斯特骨瓷杯,摇了摇头,“不好说。自袁大总统过世,北洋军四分五裂,各自为政。虽名义上仍是统一听从北京政府,实际上各有地盘。这样的形势,别的买卖不说,军火应该是最好做的。”
席肇方道,“看来,你的看法与家兄一样,他也认为这些大小军阀怕是不能消停。”
“肇尚兄也这样说?”
“家兄说国内想和平统一,难上加难。”
闻知秋道,“看来,孙先生也是这个意思。”席肇尚是同盟会元老,与孙先生交情匪浅,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。
席肇方挑挑眉,“你知道的,我对政治一窍不通。”与兄长身兼同盟会元老的身份不一样,席肇方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。偏生这两个,一个自称对政治一窍不通,另一个自称对生意一窍不通的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。
两人说话间都笑了,席肇方既来了上海,晚上就在闻知秋家里用的晚饭。
待席肇方告辞后,闻太太才同儿子说起褚韶华的事,话头是闻知秋主动提起的。闻知秋上楼前想起什么,与母亲道,“春华今天太失礼了,妈你有空说说她,叫她少管我的事。”
“我已说过她了,你也知道,你妹妹就是这么个心直口快的脾气,她其实都是好心。”
“用不着她这好心,就知道给我坏事。”闻知秋半点不领情。
闻太太拉儿子坐下,试探的问,“褚小姐不高兴了?”
“那倒没有,韶华见她这种不知所畏的多了。她最好改改这性子,成天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起,她自己挣过一文钱,还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?听些外头没见识的话就炸呼个没完,成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