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傍晚魏东家回家,魏太太把陈家的事与魏东家说了,魏东家没住脚就往陈家去了。待魏东家去了才知道,这一千大洋的高利贷是陈二顺在赌场欠下的,陈二顺道,“前几天我就觉着姓韩的怕是不牢靠,铺子都抵出去了,家里的钱也都押在了这单生意上。我听人说,赌场里若有运气……哎,刚开始我运气不错,赢了几千,结果,后来运气就不成了,一时输红了眼……”
“二顺啊,你这是入了人家的套儿啊。赌场里都这样,先叫你赢,再叫你输,待输红了眼,借了他们的钱,不叫你倾家荡产,他们哪里肯罢休。”魏东家道,“要是一两千,我总能帮着凑凑……”七八千大洋,魏东家做生意也就十来年的时间,柜上也没这许多现钱。再说,魏东家不过朋友,也不能为着陈家把自家赔进去。魏东家问陈二顺,“你是借的哪家的钱?”
陈二顺低声说了,魏东家道,“我去打听一二。”又忍不住说陈二顺一句,“你呀,二顺兄弟,一出事你就当跟咱们说的你。”
魏东家叹口气,抬脚走了。
褚韶华出去送魏东家,魏东家同褚韶华道,“我去打听一二,看可有转圜之机。哎,二顺实在糊涂,只是眼下说这话也无益。到底如何,亲家母你心里可得有个数。”
褚韶华真不是个没主意的,她一双眼睛仿佛夜间的两颗银钉,看向魏东家道,“魏大哥,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些放高利贷的底细,我想法子了结这件事。”
魏东家住脚看她,褚韶华轻声道,“韩寿虽是跑了,白家还在。白家别想袖手!”
魏东家点头,“我马上去要听。”
“一切就托付给魏大哥了。”
财政厅
褚韶华第二天到柜上拿了件银底暗花的料子,回家开始做针线。陈太太已是躺在炕上起不来了,陈二顺也在养伤,宋苹既要服侍陈太太,又要伺候丈夫,见褚韶华竟在裁做新衣,难免赌心,说道,“大嫂现在还有心思做新衣!”
褚韶华看都没看宋苹一眼,冷冷道,“要想你男人没事,就闭上你的嘴吧!”
宋苹竟被褚韶华那一眼所慑,禁不住后退一步,轻咬下唇,不敢再说什么。
褚韶华其实没什么心情,却也要按捺心下,仔仔细细的将衣裳做好,外头配了件黑色呢料黑色毛领的大衣,换了许久未穿的高跟鞋,将头发梳整齐,然后,等着约好的小汽车一到,褚韶华就出门去了。
褚韶华没去别的地方,直接去了财政厅。
财政厅是一处灰色建筑,门外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,褚韶华令汽车停在附近,她下了车,没急着上前,而是去附近烟铺买了一盒女包装精美的女式香烟。打开精美的彩绘烟盒,取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抽了起来。褚韶华一向是极好的记性,却是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,就记得是大顺哥走后,夜里心口发痛发闷,就会抽一支大顺哥留下的香烟。后来那大半包香烟抽完,也就没有再抽。今天突然又想抽了,褚韶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,慢慢的吸完一整支,方令司机过去门口岗哨门厅那里打听白厅长所在。
司机片刻既返,与褚韶华道,“褚小姐,门厅的听差说没有预约,是见不到白厅长的。”
褚韶华道,“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白厅长。”
司机道,“外头冷,褚小姐要不车上等吧。”
褚韶华摇摇头,“冷才精神。”
褚韶华一向知道自己的相貌优势,她永远不会做出蓬头垢面的乞怜姿态,她定要体体面面的让白厅长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。
褚韶华这样的美丽,她又不同于眼下的摩登女郎,她的穿戴郑重到近乎庄重,脸色白的如同一块坚硬的寒冰,衬得她眉愈黑,唇愈红,鼻梁秀挺,下巴坚毅。
她就这样等在财政厅门口,财政厅车来人往,难免令人侧目。一时,便有门厅里的听差出来,客客气气的说,“小姐您没有预约,白厅长实在无暇相见,不若小姐择日再来。”
褚韶华道,“我在这里等一等。”
那听差只好道,“外面天寒,若小姐不嫌门厅窄小,请进来喝杯茶。”
褚韶华交待司机一声,就随着听差进去了。褚韶华到了门听,见有电话,便对那听差道,“哪个是白厅长的电话,我亲自打给他。”
听差在财政厅的门厅里当差,也就是个看大门儿的工作,自觉这双眼睛也是历练出来了。褚韶华眉眼出众,打扮入时,却又姿态端庄,听差觉着这必是有身份的人,既是请了褚韶华进来坐,也就不差这一个电话了。待听差告知号码,褚韶华打到白厅长那里,是白厅长秘书接的,褚韶华只一句话,“告诉白厅长,我是褚韶华,在门厅这里,要见他。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!
另一位听差连忙请褚韶华坐了,拿出干净茶碗,另取了好茶沏了来给她吃。褚韶华屈指敲了敲旁边桌案,以示谢意,并未端茶来吃。倒是见手边一叠被人翻阅过的报纸,褚韶华随手拿起来看了看。自从大顺哥走后,家里报纸未再定了,褚韶华自然也许久不看了。不一时,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