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滂沱,沿飞檐直流而?下。
而?在这茫茫云幕之中,细可?穿针的蛛丝无声无息倾巢而?出?,沾着雨水沉重的分量,穿过旅馆大门,从空隙探入,扎进每一位歇息客人的前额。
……
冬寒时分,拥云抱雪。
她狼狈地捂住汩汩流血的腹部,身上的巫女服早已被鲜血染红,恰似一株开得红火的椿花,脸色与唇色却苍白如纸。
那抹纤弱身影摇摇欲坠,火似的红下,她脆弱得像是要融入冬日的一捧霜雪。
十数位术师将她团团围住,为首之人姿容风流俊秀,双眸温和,额前却生出?一道古怪的缝合线,勾连着脑颅。
地上已横七竖八地躺着几?具尸体?,殷红鲜血将积雪染成不祥的地狱烈火。
她咬牙强撑着,怨恨质问:“你到底是谁!”
那人从容一笑,笑意轻柔。细看?之下,那表情甚至隐约带着丝怜悯。
“没想到你竟能?坚持至此,倒是我小瞧了你。”
他以赞赏的眼神瞧她,又说,“「我是谁」……没有意义?的问题。”
那人轻笑,身后术师齐齐结印摆阵,他抬手朝她抓来。
男人低沉嗓音带着丝渗入骨髓的癫狂:
“因为你会死在这里。”
“五条家的人已然选择明哲保身,你再无后援可?寻。”
“——来,把四魂之玉交给?我。”
眼看?那只?大掌即将捏上脆弱脖颈。
她却忽觉颈侧刺疼。
流光一闪而?逝,梦境眨眼间寸寸溃败,鲜血如飘零落地的红椿,渐渐消散而?去。
由希皱眉,呻吟着从梦中醒来。
灯光未开,窗帘拢得严实,面前漆黑一片。
她呆呆看?了会天花板,才堪堪将意识归拢。
四魂之玉是什么?
好像做噩梦了。
两个念头齐齐涌上,她眼睫微垂,许是梦境太过惊悚,她只?觉口渴异常。
由希摸索着开了阅读灯,正撑起?身体?要去够床头放着的矿水,目光却猛地顿住。
一根细细长长的蛛丝,晕着昏黄暖光,就这样突兀闯入她的视野。
蛛丝一头自门缝蜿蜒而?入,另一头则无声无息扎入了实习生的前额之中。
而?实习生双眸紧闭,细眉紧蹙,身上笼罩着层黑雾,似是深陷梦魇。
由希抬脚下床,抓着实习生肩膀用力摇了几?下,实习生却依然毫无所觉,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。
不过好在实习生呼吸平稳,心跳也起?伏有力。
由希沉吟片刻,小心摸上蛛丝。
“嗤”。
蛛丝犹如一柄薄刃,轻易划开她柔腻指肚。
殷红血脂转瞬滴落而?下。
由希收回手,心中隐约明白,这大约是她的倒霉体?质又发作了。
如此怪异,怕不是又撞上了咒灵觅食。
不幸中的万幸,是七海建人恰好在这。
她给?七海发了消息,未见回复;又打?了电话?,也是忙音未接。
“……”
不会吧?
难道七海也中招了?
简直倒霉到家了。
她哀叹一声,扭头看?看?仍深陷梦魇的青涩少女,想了又想,慢步走至玄关,换上便于运动?的平板鞋,小心推开一点房门。
密集蛛丝爬过走廊, 探入每一间房门之中。粗粗望去,那些柔白蛛丝杂乱无?序,似是将这间旅社织成一个巨大的茧。
而她与这里的客人, 就是被困在茧内、无处可逃的猎物。
走廊内暂时?没有异样?,由?希又返回屋内,从小包里翻找出随身携带的钢制牙签——此时?此刻, 她手边暂时没有比这更好的武器了?。
临走前, 她又俯身,仔细确认了一下实习生的状态。
……呼吸, 好像稍微变弱了?一点。
由?希面色微凛。
她焦虑地直起身,最后看一眼?实习生,轻手轻脚来到走廊, 又以十分微小的力?道, 无?声掩上了?门。
旅馆没有断电, 走廊的灯还?亮着, 将四周照得十分亮堂。
她小心跨过反射着暖光的蛛丝, 费劲走到楼梯口时?,人却蓦然顿住。
——糟糕!
她不知道七海的房号。
由?希烦恼地揪揪头发,想?了?一会儿, 又艰难下到了?一楼前台。
老板娘正趴在桌子?上昏迷不醒。
她整个人往前倾倒, 脑袋埋在桌面, 后背朝上。由?希试了?劲儿把老板娘扶正,发现老板娘的额头同样?被一根细细蛛丝探入。
由?希小心让老板娘靠着墙壁, 自己则操作起了?电脑。
好在已经?是登录状态,不用再度输入密码。
她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