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趁热打铁才能成功……”
“团结起来到明天。”
“英特纳雄耐尔,就一定要实现!”
“英特纳雄耐尔,就一定要实现!!”
音乐戛然,把所有幻想留给歌曲中的明天。
胸臆直舒后的畅快,使在场的数十位教授们纷纷鼓掌,满场潮水般的掌声。黄河教授十分愉悦,起身向周围听众鞠了一躬,接着扶住眉眉儿的肩膀,带她感受满场掌声。
仿佛身前的眉眉儿是他最得意的门生。
宴会还未正式开始,已然宾主尽欢。
严冬默默站在圣诞树边,远远看着那头星辰闪耀。他不属于闪耀的任何部分,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。
或许在餐桌上,或许是餐后喝茶闲谈,那时候,才是他身为屈部长“烈士遗孤”行头的展示时间。
气氛如此愉悦,不适合过早谈他悲惨的身世。
严冬转身,继续弯腰捡红白相间的拐棍糖,往树上系。
他没想到,她真的来了。
像明星一般,被黄河教授喜爱,和黄河教授一起演奏,满场为之鼓掌的女孩,居然会信守之前的承诺,走回他身边,和他一起系装饰。
“挂这边可以吗?”
她请教他。
严冬目不斜视,不敢斜视,点点头。
其实他根本没看清她说的“这边”到底是哪边。
几位大学教授依然坚持不懈,围住屈部长和杜仲明,继续开展哲学学习的劝说。
没多久,一群小孩围了过来。
眉眉儿做,他们也抢着做。
抢着把装饰球系树上。
无人问津的圣诞树突然成为香饽饽,老修女般和善亲切的部长太太是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喜欢圣诞树、喜欢圣诞节的孩子,她看了几眼,请严冬去拿椰子糖,分给这些辛苦干活的孩子们。
眉眉儿也挑了一颗。
喜欢蓝色?
还是随手挑的?
严冬看见她把糖放进嘴里,接着折迭糖纸,把糖纸迭成一个很小的方形。
他马上伸手,说他去丢。
走到厨间,见到铁桶里堆满的瓜果皮,他突然有些不舍得将这么一张整齐的糖衣丢进污秽里。
上面似乎还残留眉眉儿手心的温度。
他犹豫,犹豫了不知多久,听到部长太太那声“冬,我需要你的帮助”才警醒过来,快速将糖衣塞进口袋。
晚餐开始前,所有人在扶手长梯下一起合影。
今晚扮演圣诞老公公的是浙江教会的一位理事,也是洋人。
部长太太准备了许多小礼物,圣诞老公公会打开红色包裹,在场所有孩子都可以伸手进去,抓取一件礼物。
当然,不包括严冬。
他被早早安排坐在屈部长手边。
正在接受展示。
现场没听过这份悲惨故事的教授,学者们,会在宴会开始前一饱耳福,用耳朵先吃上一份苦尽甘来的餐前小甜点。
他父母的故事说完后,是屈部长如何心疼他,收养他,带在身边用心教谕的大完满结局。
部长太太的中文在这时候是非常流利的。
完全是老牌讲解员。
严冬坐在餐桌上。
无声参与讲解。
面前刀叉倒映初具棱角的少年面貌,喉结凸出,眉眼清秀。十六岁的他,像憋屈在矮小空间里憋久的植物,一有时机就狠狠拔个头,往上长。即便瘦长,也是个头。
他的礼仪是部长太太调教出来的。
部长太太慈爱地看着他,讲到他们夫妻如何不假思索决定领养他了。
身后是获得礼物的各种笑声。
他不能回头,但他很想知道眉眉儿拿到什么?是否喜欢?
好像不喜欢。
他听见她在和别人交换。
对方并不买账,她加码,到底交换什么没听清,但总归是拿到喜欢的礼物了吧?
那就好。
他在心里舒一口气。
为她。
餐食很精致,口味也很好,部长太太不会让自己的丈夫在外人面前丢人,也不会让自己国家的传统节日丢人。
宴会结束在晚上十点。
部长太太领着家中孩子在门厅处送客。
“圣诞快乐,晚安。”
“圣诞快乐,晚安。”
部长太太说一句,他们跟一句。
严冬站在最后一个。
他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,非要硬充这个家的一份子,因此受到部长大孙子许多白眼。
小男孩前天闯门,误打误撞看见严冬没眼珠的伤口,吓哭了,为此恨上严冬。背带裤里的屁股不断撅起,挤开严冬。
十分灵巧,不愧是肠道问题解决之后的屁股。
“圣诞快乐,晚安。”
“圣诞快乐,晚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