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准你这么说!”男子低喝,“你明知你在我心中,永远如白璧一般无暇圣洁!”
“你已娶妻!”
“你知我是被迫娶的她。我对她根本无情,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!”
“三郎——”女子娇吟一声。
丹菲蹲了半晌没再听到后续,大着胆子抬头望过去,就见两人抱做一堆,正吻得难分难舍。
九天神雷劈下!丹菲红着脸把脑袋缩了回去。
只怕这两人就在这里办起事来,幸好那女子回过了神,推开了男子,哭道:“你还不明白么?我们已再无可能!”说罢就捂着嘴奔走了。
男子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,并没有去追。
丹菲蹲得脚发麻,正小心翼翼地想溜,忽然听那男子冷声道:“还不出来?”
心里咯噔一声。丹菲硬着头皮,慢吞吞地自牡丹树后站了起来。
李崇夹着凌厉怒意扫了过来,随即愣住了。
他原本以为是哪个宫婢内侍躲着偷听,却没想到对方也是个贵族少女。
少女面孔雪白,一双凤目黑亮如润玉,一身绯色华服犹如晚霞裁剪而成,身姿秀挺飘逸,站在花树中,就好似那白玉牡丹成了精一般。
李崇满肚子怒火,对着这么一个清秀佳人也发作不出来,憋了半天,只粗声道:“还不快滚!”
丹菲如蒙大赦,提着裙子转身就溜。
“等等!”李崇揉着眉头坐在藤萝树下,朝丹菲招手,“过来。”
丹菲慢慢朝他挪去,低声道:“郡王放心,我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“你认得我?”李崇抬头看。他也觉得这个少女看着十分眼熟。但是如此美貌的人,若真认识,又怎么会不记得?
丹菲斟酌了一下,道:“我是段家五娘。”
李崇恍然大悟,“你……不是被泰平公主要去了么?”
“是的。”丹菲道。
李崇打量了她一番,见她一身华服珠玉,显然过得不错。如今段义云回京,见妹子没事,他也终于可以交差了。
他今夜喝了不少酒,激荡的情绪正汹涌,忽然觉得有几分寂寥。段氏温顺地站着,注视着他的目光里似乎带着关切。他想也不想,招呼道:“过来陪我坐一会儿。”
关切他的“段氏”对天翻了一个白眼,选了一处离李崇有半丈远的树藤坐下。
不远处的麟德殿里,歌舞升平,欢腾的声音一阵阵传来。宫人已经逐一点亮了庭院里的宫灯,夜间的飞虫不知疲惫地围着灯笼飞舞着。
一只蚊子嗡嗡地飞过来,停在丹菲的手背上,随即又啪地一声,被一巴掌拍扁了。
李崇这时才幽幽开口,道:“让你见笑了。”
丹菲轻声道:“不敢。”
李崇轻声叹气,“世上最痛苦之事,便是不能同爱人厮守。”
丹菲心里顿时酸楚难当,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忧伤顿时翻涌了上来。
她隐约觉得自己是喜欢段义云的。可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。
丹菲不禁道:“喜欢的人不喜欢你,也很痛苦。”
李崇摇头,“他既无情你便休,回头另寻良人就是,反而能彻底放手不留牵挂。可若是两人相爱却不能相守,那才是人生莫大的遗憾。”
丹菲鼻子发酸,声音有些哽咽,道:“她好歹当你是情人。他却只肯当我是妹子。”
“谁?”李崇抒情到一半,忍不住八卦一下,“崔景钰?”
丹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她想明白了自己对段义云的思慕之情,自然也后知后觉,自己和崔景钰确实有些暧昧。
李崇却当她默认了,嗤笑道:“崔郎白长了一副风流面相,却是最正经不过的人。你喜欢谁不好,偏偏喜欢他?”
“我没喜欢他。”丹菲恼羞,嗔道,“你管我那么多做甚?”
李崇苦笑,“是,是。我自己亦一团糟糕。”
丹菲哂笑,道:“瓦茨大汗侵略我大周江山,屠戮我们几十万百姓,乃是大周的千古罪人。这种人,纵使凌迟车裂都不足以平息民愤。你只不过是给他戴个绿帽子,算个什么?”
李崇扑哧笑起来,隔着浓浓的夜色,打量丹菲。
丹菲也笑了笑,露出尖而小巧的犬齿。这笑容一闪而逝,又被愁容覆盖。
“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?”李崇问,“我还头一次见到敢去搏虎的娘子。你真不愧是将门之女。你父兄当以你为傲!”
“人被逼到绝境,总得自救罢了。”丹菲淡淡道,有点侠士风度,不提勇事。
“娘子!”婢女打着灯寻来,“段娘子?”
丹菲有些局促不安。此时再躲已经来不及了。
李崇起身,伸了个懒腰,道:“方才见你家娘子迷了路,留她说了几句闲话。”
婢女狐疑地打量两人。
李崇板着脸道:“泰平长公主的义女,便是我表妹,说句话都不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