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伞够撑得下三个人,雨势凶猛,说来就来。
辛宴庭站在原地不动,视线紧盯着监视器。
监视器中的秦巷立在原地也不动,雨水糊了他一脸,淹了他头发,他在雨中的神情渐渐模糊不清。
好半天,辛宴庭面色动了动,管家举着手中大伞,说话:“先生,你们是在演情深深雨濛濛吗。”
辛宴庭撇过脸来,神色不耐。
管家笑道:“这么置气可不行,请小秦先生进来吧,这么大的雨,当心淋坏了身体。”
辛宴庭分明听见了管家在他耳边的话,雨水似箭一般钻进他衣领中,沿着他修长的脖颈往下流淌,他盯着监视器,还是一言不发。
回国前,黎容问他,这次回国,会不会遇到秦巷。
他记得当时在车内,黎容送他到机场,他看着车外川流不息的车辆,隐隐来了句:“遇见又怎样。”
遇见又怎样。
他说的啊。
他说不合适。
此刻,在瓢泼大雨中,辛宴庭像失了声,他嗓子干哑,发疼。
“哦,他走了。”管家意外道。
监视器中的秦巷用双手狠狠抹了一把脸,转身回了车内,不到一分钟,他开车离去。
这场景有点熟悉,同样的事做第二遍,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,管家这回可不敢再乱开玩笑,他的小主人面色发白发虚,他担心他会晕过去。
辛宴庭面色缄默,唇瓣深深抿成一条线,管家提议刚淋了雨,先上楼洗个澡,会给他煮参茶汤。
泡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水浴,辛宴庭没擦头发,头部以上沾着湿漉,只裹了一件长浴袍,全身虚脱,他坐回了卧室落地窗前矮软的沙发上。
屋里静的没声,管家在门边敲门:“先生,我方便进吗。”
门被擅自推开了,推开一条缝,管家端着参茶汤走进了屋,将杯子放在室内茶几上,站在辛宴庭身后:“先生,你有客人到访。”
辛宴庭没动静,像没听到管家说话。
管家柔了柔声:“是小秦先生。”
辛宴庭全身僵硬,缓缓转过头来,在水中泡了一个小时,全身都透着白,眼神没有聚焦的方向。
管家被这眼神吓到,语气愈发和缓,重复道:“先生,是小秦先生,半个小时前,他就来了。”
秦巷洗了个澡,管家给他拿了身新衣服,擦干头发后,秦巷喝着参茶,在客厅耐心等待。
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,他一面看着时间,一面想,从前辛宴庭好像没有泡澡泡这么久的习惯。
桌上这只手表还是辛宴庭的,两人在一起那么久,这只手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家的,后来分手他把有关辛宴庭的东西清理干净寄走,没想到家里时不时还能冒出一点痕迹。
今天是只表。
明天又是一块方巾帕。
秦巷不敢细想,最后索性搬离了公寓,回他爸妈那里住。
秒钟一点点往前走,如同一把凌厉的剑悬在他头顶,他在等人宣判,时不时看向楼梯间。
一个错眼,他看见有人影出现了,眸光闪动,可在看清来人是谁后,又瞬息熄了火。
是管家。
管家面色和睦,眼中还有歉意,甚至有一些秦巷看不明白的情愫,他对秦巷道:“小秦先生,宴庭病了,身体不大舒服,你要是不急的话,不如过几天再来拜访。”
秦巷扶着桌面站起了身,脸色显白。
手抠着桌面底部,秦巷小臂连着指头都在用力,一瞬,又泄了全身的气,微张了张嘴,发现嗓音是哑的。
“他是不是……不想见我?”
“这,也不是,”管家面色为难,“天气降温,突然转凉,先生得了风寒,睡着呢。”
昨天见面,明明还是好好的,没看出受风寒的样子。
秦巷呼出一口气:“那我上去看看他。”
“小秦先生。”管家喊出声。
秦巷全当听不见,他迈开了步子,步速很快,三步两步穿过客厅往楼梯上去。
管家在身后重重喊了一声:“小秦先生!”
秦巷停住脚,转过身来。
管家走到楼梯边,抬头望他,把话说清:“秦先生,先生说,他这几天不想见客。”
秦巷把手搭在楼梯栏杆上,当作没听见,静了静,又道:“那劳烦你再帮我通传一声,求个情,让我和他见一面,我有些事找他,有些话想跟他说。”
“很难办啊,小秦先生,方才放你进来,我还不知情,先生骂了我一通,说以后不好再让无关的人到这边来打扰他,我要是再上去——我怕他会不高兴的,你也知道他脾气。”
秦巷腿有些软。
自己不觉得。
慢悠悠的,迈开腿下了楼,他走到了管家身边:“好像是有点难为人了,算了,毕竟是我跟他的事,怎么好一直麻烦你呢,既然这样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