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,他们仰贴着水面,各个朝妙清道人瞧来。
妙清道人惊得往后退了一步,“这、这是——不可能,不可能。”
鬼影山上的树如鬼影一般,数以万千的朝妙清道人卷去,与此同时,湖泊中起了大浪,尸山裹挟着滔天的怨怒之意朝妙清道人压来,以人力无法抗拒的姿态。
只瞬间的功夫,掐着法诀的妙清道人便被这鬼影缠上,湖水倾覆。
潘垚瞧着湖水之中,妙清道人甩着拂尘,莹光道法一道一道打出,可那光亮却只如凄冷夜晚上零星的一点星光,照不亮黑夜,驱不散寒冷。
他也如坠入泥潭之中一样,越挣扎,越往下沉。
最后,潘垚的目光落在那微微振翅的蝴蝶身上。
不记得谁说过这样一句话,风能吹起一张大纸,卷着枯叶枯枝往前,簌簌而响,可它却卷不走一只振翅的蝴蝶。
因为,生命的力量在于不屈从。1
不屈从……
冬风是这样。
湖底无辜死去的人亦是如此。
……
六月的天气候多变, 早晨时还是一片的碧空如洗,临了午时,狂风大作, 能见天边有云翻滚而来, 转瞬的功夫,豆大的雨水便落了下来。
“噼里啪啦,噼里啪啦——”
雨水砸在水面上起了层层涟漪,砸在黄泥上,只片刻的功夫,地上便有了水洼坑坑。
“这天儿变得可真快, 好悬我们这一行人跑得够快,不然便成落汤鸡了。”
茶寮里,跑商的商人拍了拍身上的浮水,又抓过桌上的蒲扇,一下又一下地给自己扇着风。
他眯眼瞧着雨水一粒粒砸下,在茶寮的木头檐下凝聚,继而成细密的珠帘, 又忍不住喟叹,道。
“落了一趟的雨倒是也好, 凉快!之前可闷都厉害,你瞧我,”一扯领口,露出脖子下头, “长了一圈儿的痱疮, 可痒死我喽!”
“哎哟!这是有点严重!”
卖茶的是个老婆子,花白的发,穿一身蓝色的土布, 脚下踩着黑布鞋,腰间别着洗得泛白的围巾。
她探头瞅了跑商的汉子一眼,都被他脖子上那细细密密的痱疮吓了一跳,目光往下,视线落在跑商汉子脚上那穿得几乎要磨破的黑鞋子上,不无同情地道。
“唉,你们这些做大生意的也不容易,我瞧你这痱疮都要磨烂了,脸晒得也黑,这脖子和脸蛋都成两个色了。”
卖茶阿婆感叹一句,又拿酒提子舀了几碗酸梅汤,往跑商汉子们的面前一搁,笑道。
“喏,吃吧,算陈婆子我请你们的,往回走时,再来光顾我们摊子就成。”
“哈哈,老婶婶客气了,都是做点小买小卖的生意糊糊口,怎么能贪你这份便宜?不用你请,回来顺道了,我们一准儿再来,一会儿一道算上啊!”
“就是就是!”同行的人附和,不忘再点个单,“方才这凉糕的滋味好,婶儿,再给我们上两盘……对了,你这儿有耐放的粮食不?回头给我们带三天的份,我们雨停了我们带上,再往下可不好找食宿的地儿了。”
出门在外没啥讲究,有口吃的就行,挨饿的滋味可不好受,冷饭冷汤都好吃。
“有有有,你们先吃着,我给你们准备去。”陈阿婆忙不迭应下,乐呵呵地又忙活开来,转过头,就见里头那一桌里,小姑娘朝这边瞅来。
哎哟个乖乖。
陈婆子稀罕得不行。
她老婆子就没瞧过这样水灵的小丫头,一双水汪汪的杏儿眼,叫人瞧了便欢喜,像夏日生了荷叶的小池塘,秋日挂着累累硕果的柿子树,冬日躲在家中瞧窗外的一场雪落……
只瞧一眼,便是满心的舒服和欢喜。
怎么有这般讨喜的小丫头呢!
陈婆子眯了眯眼,瞅着小姑娘瞧着跑商的汉子那一桌,想道,是不是也馋这酸梅汤了?夏日里吃一碗,冰溜溜又酸酸甜甜的,可解暑了。
阿婆大方,也送一碗?
视线一转,瞧到小姑娘身边跟着的人时,陈婆子的脸色僵了僵,瞬间,她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大鸭子,一嘴的嘎嘎嘎都叫不出来了。
瞧着这样一个人,她老婆子算是知道了戏文里唱的,人有势是何意了。
罢罢,她有心想送,奈何人兄长生得太凶,她一个老婆子胆儿小,还是好生做生意不拉呱了。
那边,跑商的汉子热热闹闹,大嗓门的说着话,陈婆子只觉得自己的胆子也大了一些。
她一边收拾灶台做吃食,一边瞅着那一桌两人的桌子。
只见小姑娘托着腮,听得认真。
她旁边坐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郎,帽檐下露出下颌骨,清俊瘦削,虽然瞧不清生得是什么模样,只看这一身气质便知也不差,可就是有些怪,这炎炎六月天,他穿着一身黑衣赤凤服,那帽子也是赤色的。
那露在外头的脸色还白得吓人,自进了茶寮,她就没听他说过话,甚至呼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