鼻头好似都冒着凉气,气弱的呜咽声传出,仍然在喊着痛。
阿娘,它痛。
钰灵于高处往下,回眸睨着妙清道人,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?”
妙清道人的面皮抽动了下。
“爹,这便是女儿给你的答案,我不稀罕!我钰灵不是你提现的木偶,不会像冬风这样,被人提着线唱了一出戏还甘之如饴。”
她一抚抚过自己的右腿,那儿,有她一母同胞,却因着影鬼的原因,在娘胎里便被她同室操戈,吞噬到骨肉里的兄弟。
想到什么,钰灵看着妙清道人的视线更是嘲讽,一脚碾过地上的小狐狸,在它的腹肚处燃着的幽火位置。
只听声音微低,有几分冷。
“我钰灵要的感情,是不拘我是何人,是皇家千金也好,寻头百姓也罢,便是街头的丐婆,他都钟情于我,没有旁的原因,只钟情于我这个人。”
腹肚处的幽火被踩灭,小狐狸哀鸣一声,半眼微阖,只见到它阿娘冬风撕心裂肺地朝这边扑来,“不——”
下一刻,狐狸身死湮灭。
青鱼街,葛家。
潘垚睁开了眼睛,眼里似簇着火,拳头都硬了。
养小狐狸,杀小狐狸,竟然就只是钰灵给她爹妙清道人排的一出戏,一个以旁人喻自己决绝的戏!颠婆!
天杀的,就不能好好说话吗?没长嘴吗?
还有,府君——
想起他们提到的谢予安,潘垚难过得不行。
有度真君说得不错,府君就是被他师父给害了!
推波助澜,更甚至是在背后一手操控,犹如下棋一般!
两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儿。
还这般折辱谈论!
想到有度真君,潘垚想到了什么,突然瞪圆了眼睛。
街头丐婆——
天了噜,不会这般巧吧。
……
听到一句丐婆, 潘垚一下子便想到了陶花子,仇春和仇婆婆为了报复有度真君,炼制了【鹤情】秘药, 心怀恶意, 特特投母丸于街头的一个肮脏乞丐身上。
哪里想到, 乞丐不是乞丐, 而是一丐婆。
【鹤情】霸道,便是有度真君也是花了一段时日才摆脱了这情之一字的迷障,又因着耻辱自己恋慕的人竟然是一肮脏的乞丐婆,他冷淡着人不说,人死执念不消,化作厉鬼后, 他还将人镇在了照片之中。
潘垚想着陶花子的模样, 比对着方才在小狐鬼记忆里瞧到的钰灵小姐。
仔细想来,两人的眉眼是有些相似,都是稍宽的眼距, 不笑时有几分清冷, 一笑,那便是如出一辙的颠婆!
“不是吧,这般灵的吗?”潘垚捂了捂嘴巴, 杏眼眨巴了两下,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, 轻易别立fg,要糟!
世人不知,天地有势,言语也是有灵的。
所以,人千万不能头铁嘴硬, 不该说的话就别说!
……
钰灵是不是陶花子的前世,潘垚还不能确定,不过,这会儿,她倒是有一件事能够确定。
她要去七星宫。
府君还在七星宫里!
想到这里,潘垚垂了垂头,唇抿了抿,眼里有黯淡一闪而过。
她心下有了预感,从灌湖村的湖底入了五星连珠天象异相,时空乱流,很可能只有她一人来了这千年之前。
玉镜府君——
他还在湖水和妙清道人对峙着。
潘垚要去七星宫寻玉镜府君,寻的是千年前的谢予安。
如果说有度真君求的是偃骨,那么,妙清道人便是笃定了谢予安能有功德圆满一日,他求的是施恩。
不是锦上添花,是雪中送炭。
而在那之前,霜雪必须下得更盛一些。
伶仃孤苦,坎坷曲折,九回肠断……人间万般凄苦,他必定得经受一遭。
人生最暖,是悬崖深处落下的一道光,是以,妙清道人定会和钰灵折辱小狐鬼的阿爹狐妖一样,百般折辱于谢予安,前面受的罪愈痛,才能愈发衬托出后来援手的温暖。
“无耻!”
“虚伪!”
“臭不要脸!”
潘垚骂了好几声。
要不是妙清道人修为深不可测,她这会儿定要扎一个稻草人,拿上一把的尖针扎他,尤其是脸和心肝。
怎么会有人这样做人师父的?
便是蛇蝎心肠,都不似这般恶毒。
……
小狐鬼卧在长条凳上,这会儿,它还闭着眼睛,狐狸嘴尖尖,搁在毛茸茸的前肢上,那疼痛而亡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,又像是被封存于匣中,束之高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