锅里烧的那一锅水,在余火的闷烤下,这会儿已经咕噜噜地冒着小泡了。
季茹娘拉了潘垚的手,摇了摇头,示意她没事,“阿垚妹子先不忙,我有事儿和你说。”
潘垚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来,两人挨着坐一块,正好在一张长条凳上。
“阿垚妹子,你听我说,我家官人说了,近来外头不是很太平,你一个小姑娘家,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,一个人上路寻大哥,这叫嫂子怎么放心?”
“不若、不若……”季茹娘思量片刻,咬了咬牙,道,“阿垚妹子要是不嫌弃嫂子这儿僻静,就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吧,等外头太平了,或是开春了再离开。”
“说不得你大哥自己就能寻过来,咱们就在这儿守着。”
潘垚的注意力被吸引,“嫂子,你说外头不太平,是怎么个不太平法?”
“唉,说来这事,我们平头百姓的,知道得也不多。”季茹娘叹了口气。
“我家官人有一个族叔,以前是个皮行,阿垚妹子知道皮行吧,就是走街串巷卖些狗皮膏药的行当。治不了病,倒是能做些药,像是头痛脑热,驱除蚂蚁蛇虫的……都有。”
“后来,听说他卖的药被一个老太太买了,药了好一些耗子。老太太不讲究,还嫌山里的猫叫声恼人,特意将药的耗子往山里一丢,惹得野猫吃了,倒了一大片的野猫。”
“这不,就惹恼了野猫后头的祖宗猫妖,被猫妖寻着报复了!”
“猫妖聪慧,有样学样,也将这些死耗子喂了野鸡狗獾这样的小动物,再往老太太家附近一丢。”
“瞅着不要钱的山货肉,谁能不捡?老太太家里人欢天喜地的捡了肉回家,结果,自家人也被药死了。”
季茹娘说得是心惊胆战。
妖鬼一流,心眼当真是小,爱分明,恨也分明。
“老太太没了,这猫妖也不解恨,还寻上了我家官人那族叔,要拿他一道偿命。”
“天可怜见的,”季茹娘报不平,“就做生意上银货两讫的事,竟然惹到了妖鬼,这叫人还怎么敢做生意?”
“吓人得嘞,据说那时是猫妖亲自上门,尖尖的牙,眼睛绿幽幽的,偏生幻化的又是个漂亮的小娘子,伸出手时,指甲盖都是黑黑长长又尖尖的,像刀子,瞅着人的心窝窝就要掏去!”
季茹娘五指微敛,朝潘垚做了个掏心窝的动作。
瞧到没吓到人,她还有些没劲儿的撅撅嘴,嗔道。
“阿垚妹子,你都不怕呀。”
“啊,自然是怕的。”潘垚回神。
她瞅着季茹娘,眼里都是稀奇。
这故事咋这么耳熟呢?
接下来,是不是该有个仙长出现,然后从猫妖手中救下了人,瞅着这皮行的汉子有几分天资,询问了意见,便带着人进了山门。
从此,汉子学了些算命看相的本事,不多,只一些皮毛,不过,好歹是从皮行转成了巾行,算是转行了。
果然,下一刻就听季茹娘摸摸心口,庆幸不已道,“还好遇到了个好心的仙长,救了官人的族叔不说,还带着人进了山门,学一身斩妖除魔的本事。”
“这不太平的消息,就是官人这族叔说的。”
潘垚:……
还真是老仙儿口中的老师父呀,小庙一脉的祖师爷。
她这算不算是,找到亲人了?
……
“是怎么个不太平法?”潘垚问道。
季茹娘摇了摇头, “我们知道得也不多,天寒地冻的,外头鸟悄鸟悄, 我们也不爱出门, 去哪儿都不若家里方便。”
潘垚附和了一句,“对,我阿娘也常说, 在家千日好,出门一时难。”
“是这个理儿!”季茹娘瞅着潘垚, 那是越瞅越稀罕,话头能说到一处去!是投缘的小姐妹了。
“是我家官人的族叔传了信来,特特叮嘱了我家官人, 让他莫要和人随便出门耍,不去偏僻,不去少人烟的地方, 便是乡试,也得和相熟的人结伴一块儿走, 正经投宿,莫要去荒庙野观。”
她压低了声音,小声道, “闹鬼呢, 山里有山魈, 便是城里也不太平,鬼怪都厉害着, 说是漂亮的面皮一盖,就跟穿人的衣裳一样,咱们眼睛可分辨不出来。”
说到这里, 季茹娘是又兴奋又害怕,有一种莫名的激动,就像听着诡异的坊间故事一样。
想到了什么,她一双圆眼上下瞅了瞅潘垚,水光波动,里头漫上了担心,猛地将潘垚的手拽住。
“阿垚妹子,听嫂子一声劝,不若就在嫂子家住一段日子吧,等开春惊蛰过了,路上好走了,咱们再去寻你阿兄,别担心,家里有地儿住,我们都是正派人,你大哥日日在屋子里苦读,打扰不到你。”
潘垚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,反手握上季茹娘的手,轻拍了两下,宽慰道。
“没事的,嫂子,公鸡是至阳之物,大公鸡又被嫂子养得水光亮华,更是神勇,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