尔有几个入了旋涡,又随着旋涡而出,白目不曾闭合,凶光接连不断地朝八卦至阴的一面汇聚而去。
这儿一地的狼藉,也不知过了多久,绽绽而亮的八卦停歇了,好似达到了一种平衡。
它重重地落在白砖之处。
浓雾褪去,露出了七星宫连绵的宫殿。
瞧着飞檐斗拱的七星宫,妙清道人哈哈一笑,拂尘一扬,环顾过这一处的宫殿,眼里有怀念之色。
“千年了,时隔千年,我终于是破了这禁锢。”他转头瞧向前方,只见那儿站着个人影,广袖宽袍,一身白衣,当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。
只是此时他的模样颇为狼狈,束发的玉冠碎了一地,长发披散而下笼罩了那如仙的面容,瞧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,手都抖了去。
似是难以置信,他往后退了两步,又往前寻了几步,面有着急之色。
“潘垚?潘垚!”
呼唤的声音在此处回响,却不见人应答,玉镜府君手诀一掐,一声声潘垚如钟声漾出一样,一点点传远,要是人还在这,一准儿能听到。
可惜,无人应答。
玉镜府君眸光一沉,正待继续注灵,此时,就听妙清道人的笑声响起。
“哈哈哈!别白费功夫了,省点力气吧。”妙清道人心中也痛,瞧到这一幕却也痛快。
他席地一坐,颇有几分肆意,目光瞧过玉镜府君,上下打量,只见他不单单是发散了,方才护着潘垚和飓风相抗,仙灵亦有所损失。
也是,那飓风可不一般。
那是规则。
“想不到啊,予安吾徒竟也会有如此失魂落魄之时。”
玉镜府君猛地瞧了过来,喉头滚动了下,干涩发紧。
他神情冷厉,“她呢?”
“她?她是谁?”妙清道人故作不解,“哦,你问的是刚刚那小丫头啊,呵呵,你不是自己护着她了,怎么倒问起我来了?”
他抚了抚白须,末了,话里带着惋惜,瞧着玉镜府君的神情却带几分幸灾乐祸。
“予安啊予安,看来,你如今是仙册落名,但过往之事,所忘也颇多。也是,偃骨被剖,一具残躯被炼为至凶之煞……经历了那么多事,如今的你还能仙籍有名,要是能事事都无所遗漏,我还得道一声稀奇。”
听到一声至凶之煞,玉镜府君抬手扶住头,脚步微微一踉跄,面露痛苦之色。
身入梧桐木的痛苦,烈火焚炙,阴炁如黑雾一般地涌进了身体……铺天盖地的红,最后,一闪而过的是一双带着担忧的杏眼。
“府君,跟我走呀。”
“别怕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“府君,府君……谢予安!”
“……”
玉镜府君猛地睁开了眼睛,便是一身仙灵之体也难掩狼狈,脸色有些白,有冷汗沁出。
盘盘,是盘盘。
一直都是盘盘。
“不错,”妙清道人哈哈笑了声,“看来,你还有些残存的记忆,我一早便说了,旁人?她怎么会是旁人,她早就是局内之人,在千年前便是了。”
笑着笑着,那一张鹤发童颜的脸收拢了表情,面无表情,无情道。
“五星聚,这是天命,时移世易,天上星宿重组,便是光阴也能倒流,和你在一道的那个丫头,她这会儿在哪里,这一事你扪心自问,你当真不知?”
流水将发丝和衣诀波动,玉镜府君没有应话。
不,他知道。
方才一听妙清道人的一句五星聚,他便想起了一件事。
前世时候,潘垚落水,危机时候,她书包里一方残损石像,只是一道残魂的自己附着在其中,自己拼着最后几分魂力,卷着她往水面去。
可惜,天不遂人愿,水下起了一处发亮的旋涡。
等再睁开眼睛,他落在芭蕉村的小庙处。
而潘垚,她则是和落水的小姑娘吴来娣共用一体,从黝黑的水底爬出,给那被亲人抛弃的小姑娘鼓劲儿,两人轮流,相互扶持,相互依靠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了吴家。
时间门,悄然地从2020年到了1984年。
事后他想起,前一日的电视里有五星聚的天文预告。
只是那时,谁也未注意到白日星空中的五星相聚,齐齐连珠成直线。
……
妙清道人坐地上,拂尘一甩,击溃了前方的一片白玉砖,更是恨得不行。
“竟然是我亲眼瞧着她入这时间门缝隙的……可恨可恨!”
他目光盯着谢予安,有些阴沉。
难怪在千年之前,布阵之前,赊刀人寻上了自己。
他几番欲言又止,最后叹息一声,落了一句【得失枯荣总在天,机关算尽也枉然】的劝言,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