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符箓的燃烧,隐隐能见此处宾馆的庇护褪去,无数的鼠类被吸引而来。
月夜朦胧,能见鼠须溜溜,四爪飞速地从管道上爬了上来。
前仆后继,勇往直前。
“窸窸窣窣,窸窸窣窣——”
这一处有啮齿啃啮的声音,让人听了,牙齿都要酸倒了去。
这一回,潘垚瞧着这络绎不绝的鼠群没有了发毛的感觉,只目光盯着墙面,望气术下,能见筑京观的禁锢一点点被消磨。
金戈之意起,鼠齿锋利如月夜下的短刃,两两相碰相磨,寒光闪烁。
这只的牙磨平了,还有下一只——
鼠群如潮水般涌来褪去,涌来再褪去……终于,在天光将明未明时,只听一声乍破的声音响起,如冰层断裂,又如玉瓶破碎,前头有青光炸开,星星点点落下。
与此同时,筑京观的禁锢破去。
被禁锢的亡魂垂下了手,睁开了眼睛。
……
手中的黄符化作了灰烬落地, 六神避让的术法褪去,屋子里如潮的鼠群又退了去,个个头上顶着潘垚给的报酬, 一颗巴掌大的番薯。
细长的尾巴溜溜,没有几下, 这儿便不见方才那壮观的鼠群。有几只机灵的, 离开之前还朝潘垚瞧了瞧, 头顶着大番薯,龇着大板牙朝潘垚叫了几声。
“吱吱吱, 吱吱吱——”牙坏了,牙坏了,一颗番薯可不够!
潘垚:……
嘿!这是个精明的,要搁在以前,这可是鼠妖预备役呢。
没办法,都和她讨食了, 这大过年的,就给个小红包好了。
灵炁漾过, 这三只老鼠头上顶着的番薯多了个气泡, 莹光闪烁, 下一刻便没入番薯之中。
瞧过去只是寻常模样的番薯, 平平无奇,好似没什么变化。
这三只老鼠多精呀, 鼻子灵得很, 它们一下便嗅出了番薯和之前的不同, 当即喜得不行,顶着番薯绕着潘垚跳脚了几圈,吱吱吱地叫个不停。
潘垚笑得杏眼儿微微眯起, 摆手赶客。
“好了好了,快走吧,平时不许捣蛋,也不可贪心地将每个东西都咬过去,得节俭,捡着一个回窝里吃就成,知道没。”
玉镜府君瞧着潘垚似模似样地驯了驯老鼠,颇为好笑。
……
送走了破筑京观的鼠群,潘垚好奇又担心地朝屋子中间看去。
筑京观的禁锢破去,里头被禁锢的鬼灵露出了被掩藏的身影。
果然如小贼江新伟说的那样,是个穿白衬衫灰马甲,皮肤白皙的小年轻,这会儿,他好似还有几分不习惯,也有几分难以置信地瞧着自己的手。
能动了?
他自由了?
下一刻,想起了什么,他身上有冲天怨气起,眼睛一下子就变通红,鬼气森森,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也破了去,一个眼镜脚断了,耷拉在脸上。
皮肉也绽开了去,白衬衫和灰马甲染上了血迹,狼狈有触目惊心。
湿濡,黏腻,带着一股腥味儿……
那是他死时的场景。
“静心。”一道静心咒裹挟着十五的月华,如一层缥缈的薄云落在了鬼灵身上,冲天的怨怒被包裹。
他耳畔好似有悠远的钟声荡来,混沌的神志如被清泉涤荡而过,渐渐清明。
鬼灵破败的身体渐渐恢复寻常,他站在原地,恍神了片刻,再抬眼,目光看向潘垚和玉镜府君,只觉得这几年的时光,他好像做了一场梦,一场可怕的噩梦。
如今,上天垂怜,他终于从这场漫长可怕又好似不见天日的噩梦中醒来了。
“谢谢,谢谢两位大人相助。”鬼灵泣血泪,声音中有几分哽塞,激动之下,他膝盖一软,甚至要跪了下去。
“不不不,叫我潘垚就成,我修为不成,还当不得一句大人呢。”
灵炁漾过,拦住了鬼灵下跪的姿势,撑着他重新立好。
瞧着鬼灵在玉镜府君的清心咒下清醒,没有被恨意裹挟,化作只知道杀戮和仇恨的厉鬼,潘垚心下一松,指着玉镜府君又道。
“这是玉镜府君,是我们村子里供的神灵,唔,他倒是能被称一声大人。”
潘垚瞧着玉镜府君又是一笑,杏眼弯弯,有几分狡黠。
玉镜府君轻拍了下小姑娘脑袋,让她莫要胡言,转而,他冲鬼灵微微颔首,声音清朗。
“客气了。”
……
“小白,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我就没功劳了?”薛宁的声音响起,只听女子的声音如黄莺一般,一声小白,明明只是寻常的话,因着艳鬼魅惑的天性,无端地添了几分旖旎。
唰的一下,鬼灵的眼神游移了。
“谢、谢谢薛同志。”
想起了什么,他猛地抬头,视线对上薛宁,像是被烫着一样,倏地一下,飞快地又将视线移开。
潘垚瞧去,只见他慌手慌脚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