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权捻了捻手指头,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,“对了,现在我家不聘那绯爪山茶了,前些日子,我给的六百六十六聘花钱,也该退了吧……”
许丽云脸色不好看,“不是,这都下聘了,咱们都说好的事儿了,怎么还能再变卦?”
“怎么就不成了?”大权眉毛倒竖,“大家伙儿去商场里买个电视机什么的,不合适了,买回来的日子不长,都能退能换!”
“怎么到了你这儿,这花树还没挪回来,我就不能退了?”
大权做生意的,砖窑厂还管着好几个工人,嚷嚷开的时候,气势足,嗓门也有些大。
许丽云还瞧到,他说话的空档,旁边的两个工人动作都慢了下来,这会儿支着铁锹,转头朝这边看来。
许丽云:……
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。
“也、也不是不能退……”
大权多精的人啊,顺着许丽云的目光,大圆眼骨碌地转了一圈,转眼就知道,她这是误会了!
呸!小瞧谁呢。
为了六百六十六,他大权能杀人埋尸?
六百六十六…埋汰谁呢!
不过,误会了也好。
“哦,你也同意了,那咱们就说定了啊,这花树我就不挪了。”大权立马顺杆爬。
到底自己也是个做生意的人,说好的事情又反悔,没付出个代价,自己以后还怎么做生意?
这不是平白留了个短板,给以后挑剔的客人说嘴了?
以后大家找他定砖了,转头不要,那定金他可不退!
大权想了想,忍着肉痛,面上却豪气,道。
“大姐通情达理,我大权也不能差,这样吧,这事算我大权事先没考量好,我也不多退,大姐你退我个六百,剩下的六十六,就当做是小弟我给大姐和大哥赔个礼。”
“回头,你们夫妻俩不拘是买茶还是买酒,一杯子喝了,一杯泯恩仇,也算是不和我计较了。”
大权庆幸,自己当初给的花聘聘金就是吉祥。
六百六十六吉祥,退六百吉祥,赔六十六…那也是吉祥!
……
湖安镇,将军巷。
许丽云推着自行车进了宅子。
听到动静,庄东福就看着窗户往外瞧,他瞧见许丽云回了屋,一进屋就拿钥匙开了五斗柜,从里头拿出个铁皮巧克力盒。
当即,庄东福眼睛都瞪圆了。
这盒子他认得,他妈妈装钱的盒子,家里的散钱都搁在里头,还有前几日卖花树的六百六十六。
下一刻,就见许丽云搁了铁皮盒子,拿着一沓的大团结。
她顿了片刻,叹了口气,手指头沾了沾口水,开始点钞。
“一张,两张,三张……六十张,乖乖,是六百块!妈妈要准备做啥!”
隔着窗户,庄东福瞪圆乎了眼睛,瞅着许丽云将那六十张钞票折了折,往兜里一塞,推了自行车又要出门。
这一下,他彻底是坐不住了。
他妈这是要把他寻媳妇的钱往哪里带?
“住手住手!”
许丽云看去,紧阖的木门被打开,开门太快,强劲的风如飓风一样朝屋子里卷去,直把庄东福的头发吹成了鸡窝。
这一下,他也不怕冷了,趿拉着棉鞋,连个厚袄子都没裹,三两步就冲到了许丽云跟前,急急地问道。
“妈,这是怎么了?我瞧着你刚才去五斗柜里数钱了。”
许丽云眼里闪过道嘲讽。
啧,她养的好儿子…这是只知道钱了?
“咱们家这株绯爪山茶,你大权叔不要了,钱得退他。”
“怎么能不要了呢?”庄东福声音拔高了两分。
“不要不是正好?”许丽云反问,转头又要去推自行车。
“我知道,你和你爸都嫌六百六十六卖得便宜了,想着要卖三千三,这几日和我眼睛不是眼睛,鼻子不是鼻子的,都是心里在和我不痛快。”
“……我,我没有。”庄东福不好意思。
“有没有,你和我心里都有底儿。”许丽云抬眼,冲还挡在车把子前的庄东福喊了声,“还不走开?人等着我还钱呢。”
庄东福松了撑在车把子上的手,想要挪脚,脚下的步子却又很沉重。
已经到手,实打实的六百六十六块,它和虚无缥缈,只是一句空话,见不到落地时候的三千三对比,最后,还是六百六十六更香一些。
人都是这样,临着要失去了,这才觉得珍贵和懊悔。
到了裤兜里了,还要再掏着还回去,这不是无异于割肉嘛!
他的媳妇——
他的漂亮媳妇——
不不,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。
庄东福懊恼,“妈,真的要退?为什么啊,他不是很喜欢咱们家的绯爪山茶吗?事情都说得好好的了,怎么就又不想要了?”
想了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