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外头,山茶摇摆,树叶应和着冬风发出簌簌沙沙的声音。
一片绿云中,那片沾了血的叶子藏在万千绿叶中,只见它微微蜷了蜷,接着,本该不沾鲜血的绿光油面叶子好似活了过来似的,一点点地将鲜血吸纳,叶子的脉络都有了血痕。
血滴不多,这一幕也只发生在刹那之间。
……
庄家。
潘垚睡不着,翻来又覆去,频率之频繁,犹如煎锅的鱼儿一样,左翻右翻,只一会儿的时间就要来一遭,不然会糊锅。
“唉!”最后,潘垚自个儿受不了了,拥着被子坐了起来,小小的脸上都是苦恼。
认床!
她竟然会认床!
呜呜,才离开芭蕉村的小院子大半天,满打满算还没有一十四小时,她竟然就想家了。
想爸爸,想妈妈,想老仙儿,想庙里的公鸡仙人。
透过窗棂看屋子外的月亮,初八的月亮只半满,月色沁凉,如霜雪一般投在地上。
此情此景,当真是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,举头望明月,低头心酸酸。
潘垚越瞅越心酸。
她抽了抽鼻子,正待重新躺下时,突然动作一顿,扒拉着窗户就往外头看去。
怎么好似闻到了一股花香?
幽幽淡淡,若有似无,却又萦绕鼻尖。
院子里有风吹来,伴随其中有花瓣片片。
花瓣于半空中飘洒而来,像是落了一阵的雪,雪花纷扬地乘风而来,在月夜下舞了一场浪漫至极的舞蹈。
片刻后,风雪伫足,聚拢成了蹁跹人形。
潘垚的眼睛好使,就是一片漆黑的夜晚都能视物如白日,更何况是如此皎洁的月夜下。
“花仙子啊。”
潘垚一手托腮,瞧着月夜下的美人都出神了。
这花妖的出场符合了潘垚对花仙子的想象,只见她脸蛋小小,如千年白雪的颜色,垂眸时眼睫微动,像是停了两只蝴蝶。
这会儿蝴蝶正欲振翅而飞,扑扑簌簌,惹得人们心生爱怜。
白中透了一点红的花瓣在她周围纷飞,月夜下美得叫人心醉。
绯爪山茶?
潘垚多瞧了两眼那花瓣,随即又自顾自地摇头。
不,又不像是绯爪山茶。
潘垚伸出手,一片花瓣落入了掌心。
她凑近嗅了嗅。
果然,里头除了花香,还有道甜腻的腥气,那是血味。
这不是花妖,是花鬼。
花妖是草木得帝流浆的机缘,灵智自混沌而开,由始至终,它都是同一株的花草。
花鬼树鬼一流则不是如此。
它是人死后被埋于花下树下,身体的血肉做了花树的肥料,灵魂和花树纠缠,从此两不相分,这样的花草通了灵智,前身是人,是以不叫花妖而唤做花鬼。
这株绯爪山茶,它便是被人以人的血肉喂养着长大的。
更甚至,原先时候,这株花草的品种也不是绯爪山茶。
潘垚又看了看掌间的花瓣,依着这花瓣底色,它原先应是一株白色山茶花。
观音白?
潘垚好奇,“姐姐,你是一株观音白吗?”
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院子里的女子吓着了。
她回眸看去,就见不知什么时候,西屋这儿的窗户被打开了,一个眉眼如画的小姑娘散着发,应该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,乌发蓬乱的翘起,眼睛大大,像是被揉了毛的大猫儿。
这会儿,她吹了吹掌心的一片花瓣,瞬间,那花瓣由原先的粉白中透红,如美人纤爪挠过的色泽,转眼褪去了绯和粉,变成了纯白之色。
山茶花瞪大了眼睛。
这人是谁?
她怎么知道自己原是一株观音白?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