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伶仃,这不,面相便应在这儿了。”
阿娟笑了笑,有些羞赧,“我也待师父好。”
许是平日沉默少言,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,还有分粗涩,让人听了有些磨耳朵,只想给她斟一碗的茶水润润喉。
石阿婆瞪了一眼,“这不是天经地义么,净说废话——喏,拿去,老婆子我年纪大了,牙口不好,不爱吃这些荤腥的,你拿回去给小山和小川吃。”
小山小川,那是阿娟的一双儿子。
阿娟笑了笑,正想推辞,石阿婆似是知道自家徒弟要说啥,二话不说,直接将一纸袋的烤羊腿塞到了阿娟的手中。
烤羊腿酥香,油还大,沁得油纸上都有几块的油斑,只是沾手,石娟手上便有香酥霸道的羊肉香气。
“老婆子我先说好了,这是给小山和小川吃的,他们那老爹可没份,你一块都别给他吃!”
“要是给了,就别指着师父下次还疼你!”
石娟重新将油纸袋提好,挂在了自行车的车把上,听到这话,她沉默的面上露出一分苦涩的笑意,也不多说,只点了点头,轻声应一声是。
路灯照在身上,有昏黄晦暗的光感。
石阿婆的目光落在推着车子的石娟身上,幽幽叹了口气。
石娟和她同宗同姓,按血缘来算,那也算是她的远房侄女儿。
捡骨人这一行同死人打交道,还是死了许久的死人,开棺之时,尸首久不见天日,里头气味不好闻,甚至还有蛇虫蜈蚣蛆虫等物……除了捡骨,还得洗骨,不是真的没了路子,一般人是不愿做这一行的。
埋汰,也不吉。
会做这一行,都是苦命的人。
阿娟也不例外。
“都说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,要我老婆子说,你当初就不该嫁陈柏升那小子!你呀,也不知道图啥,那小子究竟哪里好了?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,你瞧瞧现在,家里家外,哪个不要你操心?”
石娟推着自行车,低头不吭声,听自家师父数落自家汉子。
……什么懒惰,撑不起家,爱喝酒侃大牛,一双眼睛也不正经,瞅着漂亮的,那眼睛就像苍蝇瞅着肉一样盯上,一瞧就不是踏实过日子的人。
老太太年纪大,身子瘦削,微微有些佝偻,嗓门却不小。
“也就年轻的时候,面皮好看一点。”石阿婆声音发沉,“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,胡里花哨的!”
石娟听得心里直叹息。
当时年轻,可不就是图了人家好样貌吗?
“师父,坐我车后头,我载你回去?”
石娟不想再听这话了,都自己犯下的蠢,一个蠢得几十年去赔。
话被打断,石阿婆说话的兴致也就断了,她摆摆手,继续抬脚往前。
“不了不了,今儿这主家热情,我吃得多了些,走走正好消消食。”
“对了,今儿认得的这潘垚,平时空了也走动走动。”
“我和你说,咱们捡骨的,开的是死人棺,积的是阴德,这棺木一开,也瞧过一些不太平的动静,平时熟络了,真有事了,寻上门也好说话。”
路上,石阿婆又絮叨了几句,石娟一一都应下。
……
月色蔓延,一轮清冷的明月挂在高空,偶尔几朵薄云掠过,薄云晕染了几分月色,似绸缎般光彩晕晕。
石阿婆坐着石娟的自行车后头,回到石家村的时候,已是夜深人静时候。
石娟先送了石阿婆回家,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各家的灯都已经熄了,周围一片的黯淡。
a市气候宜人,路边和屋宅都有许多树木,一些是人们特意种的,一些则是天生地养。
月色投下,树影朦胧地落在地上,夏风吹来,树影张牙舞爪,伴着呼呼风声,颇有几分气势。
石娟推开院门,落了锁,牵了车子进堂屋。
她听到里屋有动静,走近一看,就见被师父数落了半路没用的汉子正坐在床头,也不拉灯,就坐在那里,也不知道在想着啥。
“还没有睡?”石娟有些诧异。
陈柏升低着头没有说话,石娟也不介意,人到中年,夫妻也只是搭个伴罢了。
她拿了干净的衣服,准备去冲个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