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几个顾客看了看毛水萍的闺女,只见她抱着一只黑色的奶狗,微微低头,一下又一下地抚摸,嘴里念叨着乖哦、乖哦。
小狗也乖巧,呜呜叫两声,声音稚嫩,红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小姑娘的手背。
此情此景,小狗可爱,小姑娘也可爱。
让人瞧了她那灰蒙的眼睛,更添几分惋惜。
几声叹声气起,毛水萍神情担心,利索地擦桌子收拾碗筷,走到一旁,搁在铁皮桶中清洗起来。
她想着,只要自己不搭腔,这些人应该就不提了吧。
毛小萤却没有被影响心情。
以前时候,她听了叔叔阿姨的话是会难受,心里闷闷的,像吃了一口没有味道的棉花糖,只黏黏腻腻的触感,却没有甜甜的味觉。
那糖丝就像蜘蛛丝,黏腻得让人的心口跳动都不得劲儿。
现在不一样啦。
谁说她瞧不到了?
毛小萤手中抱着小奶狗搁在面前,视线定定。
她能瞧到小汪呀。
它红红的,像是一团火。
好亮——
……
a市, 解放路。
夏日的光明媚,透过树梢,落在地上。
清风徐来, 摇曳了一地的光影。
树荫下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纳凉,摇着蒲扇,穿着白背心, 外头再搭一件短袖薄裳, 下头一条宽松的黑裤子。
晨时无事,抻抻老胳膊老腿儿, 动动腰, 亦或是手中提着个鸟笼子, 里头是学舌的八哥。
三两街坊凑在一处,说着家长里短。
“你家签字了吗?”
“还没呢,”被问话的是个老太, 勤快,出门唠嗑时候,手中还挂了个布袋, 里头搁着要勾线的鞋帮子。
一边拉呱,一边还能动动手,快活又不耽误做活。
这不, 听到这问话,她眼皮都不撩,手中一个用力, 针戳进鞋帮子里, 手指上的顶针一个用力,那粗针咯吱咯吱地响,发出让人磨牙的声音, 扭扭几下,绳子便跟着针过去了。
一下又一下,穿针引线,多瞧几眼,莫名的解压。
现在解放路这边,街坊邻居口中眼里,顶顶关心的便是拆迁这事。
走出家门,大家也不问吃了没,最先问的,那一定是你家签字了没。
“不签不签!”老太太耷拉下脸,轻啐了一声,想起了什么,还叉了叉腰,手指着前头,愤慨而言。
只见她瘦骨伶仃,跟个瘦高的麻竹竿一样,还得是根晒成黄黄颜色的竹竿。
“那条件差的哟!我和你说,和咱们就差十来里地儿的村子,就和平路那边,你知道吧,我大妹就嫁那地儿。”
“去年时候,人家也拆迁,当初开给他们的是什么条件,现在开给咱们的又是什么条件?”
“就隔了个一年半载的,怎能就差这么多?不行不行!”
“什么?你说不是同一个人负责的?那我不管,我就认死理,一样的是拆迁,一样的是以后盖大房子,起码不能差了别人的!”
说起这其中的差别,老太太气愤难当,一脸愤愤,火气蹭蹭地起,索性也不勤快了,鞋帮子往布袋里一丢,盘着手往后背,老布鞋达拉达拉,在这片地上来回地走。
“不签不签!这冤大头爱谁当谁当,反正我是不当!”
“就是,”周围有附和的声音起,“咱们住得舒舒服服,去哪里都方便,不说别的,起码上医院方便啊。”
“老大哥这话说得在理!打眼瞧着啊,咱们是一年年上了年纪,不是这里痛,就是那里痛,现在住得近一些,上医院自己走一段路,或者是做个公交,再不济就花些钱,路边拦一拦,坐个人力车,那都是稳妥的,还不麻烦子孙。”
“你瞧见那管拆迁这事那小伙儿说的没,要是拿房,安排在哪儿?得把咱们安排到坪山那一片了!”
“那儿有啥?啥都没有!”
应和得最大声的是个大爷,脖子上还贴着风湿膏药,说起这事也激动,一叠儿的右手手背打左手手掌,直把自己的手掌拍得啪啪响。
他跺跺脚,眉头愁着皱着。
显然,平时是个身子骨不够康健的。
这话一出,顿时又得到了许多个街坊邻居的应和。
“是啊,坪山是远了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