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外人吧,他又不是外人。但是有的时候,他想要计较,却又不能有太多的计较……不然就是白养了他一场。
十几年的孩提和少年时期,谁上门来做客,闲聊的时候都要提上一句话。
“祥鹏呐,你要记着你爸的好,以后要孝顺,知道没。”
这话,谁都对他说,却不会和只比自己小四岁的同母异父的弟弟说。
因为,亲儿子孝顺亲爹,那是理所当然,天经地义的。
后儿子则不一样,没有血缘养不熟,要时刻敲打敲打,敲敲边儿鼓,给孩子紧紧神。
还稚气的赵祥鹏扒拉着面前的饭,也不敢多夹菜,听到这话,他不住地点头。
“嗯,叔,我都记着了,以后我会孝顺爸和妈的!”
“好好,这才是好孩子。”
来人欣慰,举起了酒杯和上座的主人家又喝了杯酒。
……
对于赵祥鹏愿意来自己家做上门女婿,别人不知道,丁桂香是知道他心里想的。
他不是不知道老太太郑音容会不高兴,也不是不孝顺。
只是这么多年了,一直和人保证着他会孝顺,他会有良心,他会知恩,这些话他听得腻了,也说得厌烦了,不想再在后半辈子还一直听着说着。
只你一言我一语,看似乎不多,但每个人都说上一句,那便往心里又添一份重量,直到它们细细密密的压来,沉甸甸的,带着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。
一切的一切,也让他心中的想法更加清晰,那是弟弟妹妹的家……
唯一同父同母的妹妹出嫁了,赵祥鹏也想走出去,给自己寻一处能喘息的地方。
所以,后来同母异父的弟弟赵祥程出了意外去世,赵祥鹏想了又想,没有将赵来云接到家里来。
只是,他往老太太郑音容那儿送的钱多了起来,让侄子赵来云在他自己家里长大,不要拘谨,快活自在,衣食也无忧。
在赵祥鹏看来,这样的安排才是妥当的。
丁桂香暗暗叹了口气。
有时候,恩德并不能一直挂在嘴上。
就像她爸最常说的一句话,做了好事,莫要一直说,你不说,受恩的人记挂在心里,心里感激,一直说一直说,有时反倒将恩情说薄了。
赵祥鹏做了上门女婿,老爷子见他有本事,再加上他自己家也不缺儿子,虽然名为上门,也只是落户在平乐坊这一处,孩子还是跟着赵祥鹏姓。
……
上了香,请祖宗先人吃饭,丁桂香和赵来景一道在化宝。
要烧的包袱从供桌上拿了下来,又拜了三下,这才往前头空地的圆圈中搁去,点燃里头的包袱。
火光撩过,星火点点,火光吞噬着写了经文的包袱皮和骏马,隐约中,赵来景好像听到了马儿嘶鸣的声音。
他惊了惊,瞪大了眼睛。
“妈,妈,你听到了没,好像真有马儿在叫!”
“哪就真这么神了?”丁桂香好笑,不忘在圆圈外头化了一些零散的纸钱。
这是烧给外祟的,也就是拦路的外鬼,这样一来,纸马运驮的路程也能更顺利一些。
另外,丁桂香手中还有一个小包袱,这是个素皮包袱,上头就写着【土地酒资五锭】。
只见毛笔字端正却不失风骨,和花皮包袱上的经文笔迹同出一辙。
赵来景:“真的,我真的听到了。”
多说两句,他自己又有些狐疑,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。
赵来景将目光看向正在燃烧的包袱,火得了助燃之物,很快便愈发的旺盛了,没一会儿,那二十五封的花皮包袱都燃了火,火光舔过,纸张化成了灰烬。
挑包袱的纸马也瞧不见了。
只见有飞灰打着旋,明明没有风却能朝天飞去。
赵来景拍耳朵,暗暗告诫自己。
错觉错觉!
他肯定是幻听了!
怎么可能真有纸马送包袱?
见烧得差不多了,丁桂香去桌上拿了杯酒,往圆圈里头洒了洒。
“这花皮包袱是你奶奶去乡下,好像叫什么芭蕉村的地方。她听说那儿的大仙很有几分手段,特意让人帮忙写了花包袱,上头写了经文,你爸爸在下头接着了,心里也能好受一些。”
丁桂香说完这话,沉默了下。
旁边,赵来景也沉默了。
两人俱是想起了前两年时候,赵祥鹏的尸体从河里被打捞起来,已经成了巨人观,面目全非。
他们还是依着那大金链子和手腕间的手表,这才将人认了出来。
饶是已经两年多快三年的事儿了,想起这事,母子两人还是黯然神伤。
害了他爸的人,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!
大家都说他可能是自己跳下去,或者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水。
赵来景不想信,也不愿信。
爸爸妈妈勤快,前几年改革开放,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