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躺在床上,已经过了寅时她却毫无睡意。漆黑寂寞的寒夜,她用了很长时间才能在这样的寂冷里安静闭上眼睛。如果一个梦境就会夺走你所有一切,那么梦境就会成为你最大的敌人。怵夜如鬼,每当日落,那心里的惶惧便会加倍!
她枕着左臂,伸出右臂向着床顶,张开五指在黑夜里摸索。触到的都是空气,她慢慢的收紧手指,牵唇微笑像是摸到流火的发丝。曾经很多个晚上,她都会哭泣,眼泪像是在那一刻决了堤,无论她再怎么隐忍都要流淌下来。
但现在她不会再哭了,他曾经这样看着她在人间颠沛流离,或男或女或人或兽,看着她经历苦痛哀伤,看着她出生看着她死亡。便是这样堆积,却不像她一样世世都会遗忘。如今她也品尝到同样滋味,她看不到但可以感觉到!他们心血相连,她知道他是如何的挣扎不休!伤痕如此细密在心口,直到结了厚厚的痂,疼痛依旧在侵蚀。这里是他们的开始,那她就要在这里迎接他的归来。
当镜石吞蚀的血滴重归大地,埋葬于泥土深处的灵魂会因此而得到安息。镜石是靠男女倾情的血而化身为妖,初成灵时借此害了许多人命。以人的血肉而聚生自己的血肉,再以土力将骨骸深埋大地。所以这几百年来,她可以忽男忽女,换颜无数,艳夺无双。一直没有人可以擒获到她,若不是幽泊有地之眼,怕是她现在还逍遥人间。
再等几日,等到血丝入土,灵魂归安之时。这里的阴气就会达至顶峰,到时再结地之印打开阴幕,就可以寻到那孟婆。
七月一想到这里,心跳不由的便加快,浑身的血像是注入热力渐渐开始沸腾。她一直高举的右臂,手指在空中抓握,像是握住流火的手,看到了他的微笑!突然她的手心里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,真像是握到一缕发丝一般的实在。她微怔,不会是因自己太思念竟产生了幻觉了吧?正想着,突然整个人都麻了……手!她竟摸到一根手指!
开始是一根,接着又是一根,而她平躺的床顶上空开始冒出长发来,隐隐有影像在聚拢,一个男人的脸,双眼像白炽珠一样,分不清眼珠跟眼白。只是一个头颅,便是这样在她的眼前像是凭空聚生出来的,居然还咧着嘴冲她笑!
七月觉得“轰”的一下,整个人都快炸了。这几年她怪事也看了不少,但这般情景发生在暗夜森森的床顶,实在已经超出正常人的承受能力。她的心脏在瞬间漏跳了两拍,因极惧让身体竟有短时的麻,手臂竟都忘记缩回来。
等她反应过来,挣扎着想滚下床的时候。已经有一只手一下捂住她的嘴把她摁个结实,手就像是从空气里冒出来的,看不到肩,那头颅便越来越近,低语:“别嚷,不然咬死你~~~~!”
鬼气森森,但七月偏就晕不过去,死睁着一对受惊过度的眸子喉间咯咯作响。脑子里炸成一团,心脏都快抽搐着扭不成形。
“我……是找替身的……鬼……”那两只白珠子眼越来越亮,晃得七月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。但一听这个,她突然静了。一直都快僵着的高举的手臂突然一个回绕,食指与中指相合,指尖一勾就向着鬼头后颈戳去。
“倏”的一下,帐子被小风一卷抖了两抖。但那“鬼”却撤了手,不但撤了手,头也微微偏倚着盯着她:“死孩子这样吓都不晕?”
“我知道你是风灵。”七月的声音还打着飘,双眼还是有点发直,心脏绞得难受眼眶都发痛。她哆嗦着缩回手,瞪着眼死命喘了几口气,“你,你要害我早就得,得手了,你……”她话没说完,忽然听得外头起了一阵小风,接着便听到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:“小破,你不要吓唬她!”
七月方才已经到了极限了,这声音来的突然,对方如何进来的她半点未觉。之前让这“鬼”已经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大半,这般再有个异样的声音夹进来,她登时失了控,嗓子里“呃呃”了两声,眼一翻一下不省人事!
“小白~你真强!”那“鬼”瞪着眼突然大笑,“我没把她吓晕,你把她吓晕了!”
“啊?”对方一听,几步过来一掀帐子。是一个年轻的女子,细瘦纤小的身体包裹在厚厚的溜绒蓝袍里,瓜子脸很是尖细,脸上那对眸子就显得格外的大。黑多白少清透见底,如此更让人难辨她的年纪。她满脸歉意,忙忙的伸手去抚七月的脸:“这,这怎么办呀?我根本没想吓她的。都说早上再来么,你看看,你看看……”
“死不了啦,这厮狠的很。还想戳我的灵脉呢!”那“鬼”在帐子里已经化得完整,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。一身白色衣袍,长发犹自在自己束结,一会的工夫已经绾得齐整。双眼显出黑色,朗若星月,唇红齿白,狭长的眼有如勾勒眼线,高直鼻梁,薄唇微抿,五官生的十分的华艳。他手一撑,轻飘飘的荡出床外。
他伸手拍拍女人的肩,一本正经的说:“小白,你现在装鬼比我还像,进步啦进步啦!”
小白一脸的酱紫,盯着床上的七月半晌说:“我,我都没有想……我就从大门……”她突然垂头丧气的一扯他的袖子,“走,你跟我出去,明天早上再来!”话落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