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中倏忽生出白莲朵朵,莲上皆有小彩鞋一隻。芙儿知道自己疯了,眼前尽是幻觉。理智脱轨,她不再恐惧,像个十岁的少女那样跳脱轻盈,一步踏一莲,来到池边。
池边有人,像小荷,像芙爸,像人口贩子,像阿夏。她握着一隻彩色小鞋,木无表情直盯池中那朵大莲花。芙儿走近女子,女子报以微笑,递上手中小鞋。
芙儿接过它,模仿爸爸当晚的姿势,以完美的拋物线弧度拋出小鞋。小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池中央的莲花上,有如二十年前的那夜。纯白莲花被夜色沾污成带有瘀青的淡灰色,悉才看来色彩繽纷的小鞋子亦被迫融入夜色,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黑点。
女人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豁然开朗。芙儿脚下的白莲和小鞋驀地消失隐去,唯独女子依然完好站在面前。笑过以后,女子转身离开,身影没入林间不復见。
芙儿惘然——她不肯定对方是幻觉或是确切存在的真人。
数日后,芙爸与世长辞。
「既然不需要冲喜,你还会跟我结婚吗?」
「你想跟我结婚吗?」
「想。我爱你。」
「那就继续吧。」
喜庆夜,大排筵席。此人是小荷,那人是小荷,新郎是小荷,老爷是小荷,奶奶是小荷,满堂皆是小荷。芙儿带醉喜极而泣,感激小荷前来祝福她。
宴后,宾客散去。醉得几近失去意识的芙儿被搀扶到新房去。滚烫的脸庞忽尔凉凉的。她知道有人为她用湿毛巾抹脸抹汗。
「谢谢你……小荷……」
「不用客气……」
说着说着,阿夏哭了。晶莹泪水沿着胖白的脸颊下滑,水灵大眼楚楚可怜。像小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