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璟禾家里穷,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,从他出生起,一直居无定所。
钱文雁租着廉价的房,环境脏,隔音差,但是房租便宜,一人拉扯着钱璟禾长大。
钱璟禾还算争气,时不时考个年级第一回来。
母子关系只要不深入沟通,都还算过得去。
钱文雁的工作时间不定,经常昼伏夜出。
这不,今天就刚到家不久,还在卸妆呢。
钱璟禾看了他妈一眼,没有接话,‘嗞’地一声,书包拉链合上了。
双肩包的肩带都被磨得有些毛糙,他丝毫不在意,往肩上一甩,压在了有些卷曲的发尾。
钱文雁侧了侧身,让出了个道,手捂着嘴打着哈欠道:“儿子啊,这么早就上学啊,真是辛苦。”
钱璟禾有些无奈,叹了口气:“妈,高三了。”
高三都辛苦。不过钱文雁不知道,她总觉得读书就是享福。
钱璟禾没多解释,他走在楼道间,现在心情不太好,可能受到噩梦的影响。
他蹙着眉,快速下楼。
矮房的楼梯不高,对于他这样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来说,只需二三步,很快跨完了一层。
出了楼洞,他仰头看了一眼家里。
厚重的玻璃泛着绿光,镶嵌在木质的窗户框上,连着一排破破烂烂的墙皮,上面布满了不知道谁的灰色手印和脚印。
透过玻璃看不到任何灯光。
他妈总是不喜欢开白炽灯,说是为了省电,这会儿正一片黑。
钱璟禾收回目光,眼底的情绪也一并隐藏,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,没再回头。
他身后的漆黑,隐匿了因为躯体疼痛而蜷缩着的妈妈。
校园内,同学成群在操场上奔跑。
“钱璟禾,龚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。”
刚读完早读,正是大家休息的时间,抄作业的抄作业,下位聊天的聊天。
教室里闹哄哄的,听到有人喊他,钱璟禾才从题海中抬头,“好。”
他迈出教室门,有人在班级门口蹲着。
见他出来了,一群人抽出手机拍照,嘀嘀咕咕:“哎呀,确实漂亮。”
对话声不大,但是班级走廊就这么大块地,全钻钱璟禾耳朵里了。
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怎么了,竟然称自己这样一米八几的人——漂亮?
钱璟禾不满地回头,瞪了人群一眼。
他把校服扯了扯,尽量把颈脖都覆盖到。
龚老师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一楼拐角,有个单独的教室,作为数学科的办公室。
他面无表情靠着墙边下行,时不时躲避猛冲猛撞的学生。
来到办公室门口,他敲了敲门,听到‘请进’才推开。
门刚开,怒吼的话从办公室传来,“你觉得你时间很多吗?你已经高二了,你这样下去别说大学了,大专都要考不上!!”
原来办公室里已经有一位学生了,男生背对着大门,正在罚站。钱璟禾看不到对方的表情。
那名学生有结实的脊背,即使穿着校服,也能看出对方应该乐于锻炼,他双手插兜,站在怒吼老师的桌子旁边。
他的校服拉链扣,在腿侧一晃一晃,正在灯下反着光。
“扣好,把校服扣好。天天敞着衣服像什么话。”
男生不情不愿的抽出手,‘滋啦’一声,拉链一拉到底。
动作很快,衣领把后脑勺的发尾都给盖压住了,只留了头顶几撮乱飞的毛发。
光看背影,形象就有些搞笑。
钱璟禾嘴角微扬,朝自己的老师走去。
“龚老师。”
龚老师正在改试卷,十分认真。听到声音,她把老花镜摘下,捏了捏眉心,看上去有些疲惫:“钱璟禾啊,培训的事情和妈妈商量了吗?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
“我要去。”
钱璟禾从懂事以来想做什么,都是自己规划的,钱文雁也不会管他这些事,要是和钱文雁说了,反而会遭到反对。钱文雁眼里只有一条路,就是高考。
“行,我也觉得你应该去。”龚老师赞同地点点头,“培训费尽快交,咱们学校还差三个人了,这两天能收齐吧。”
钱璟禾一愣,“龚老师,不是这月底吗?”
“喏,”龚老师打开了一个表格,“竞赛组织协会发来的表格,就几所学校没有收齐了,咱们学校也得尽快了。”
钱璟禾看着excel表格,标红的高中只有几个,他的云谷高中就是之一,自己的高中被标了大红,谁看了都想尽快完成这项工作。
“好的,我尽快。”
龚老师把椅子旋转到钱璟禾的方向,和蔼地笑了笑。
钱璟禾离开办公室的时候,他突然想起刚才的那个男生,回头一看,才发现对方已经走了。
傍晚放课铃声一响,晚霞把天空烧得橙红,天际线都模糊了,大家都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