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,随着nsd五人在金色彩带中高高举起奖杯,国内很多对电竞充满赤诚与热爱的人们走上街头狂欢。微博的热搜榜上前十位的话题有六七个都和nsd夺冠有关,甚至nsd 大满贯的词条在热搜足足挂了五天。
凌晨五点,闹钟一响,还在调整时差的高龄网瘾少年程侃和方圆圆一起起床,洗漱收拾后吃了早饭,手里拿着昨天准备好的贡品和花束出门。
阳城的夏天几乎天天下雨。
潮湿的晨雾落在白色洋雏菊的花瓣上凝成晶莹的露珠。
程侃今天非常正式地穿着黑色衬衣和中线熨烫得锋利笔直的西裤。
他握着方圆圆的手,声音低而柔:“靠我肩上睡一会儿?”
方圆圆摇头。
程侃的肤色是异于普通亚洲人种的冷白,黑与白,形成极致反差,让他看起来有种远在天边的冷淡。
但是他敛在深浓眼睫下的黑眸,和一把比低音域大提琴还要温柔的嗓音,打破了这种冷淡。
方圆圆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,“这是四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陪我去看妈妈和外公外婆。”
“以后每年都有我陪你。”
“好。”
下车时,天空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。以前的方圆圆,每一次站在墓碑前,都会忍不住哭泣。
这次,她没有哭。
墓园定期有人清理,程侃还是亲自把两个墓碑重新擦了一遍。
他对沈艺君的记忆很模糊,只记得她脾气温和笑容恬淡,和简女士爽利大方的性格不一样。从容貌上看,方圆圆和沈艺君有七八分相像。
方圆圆摆好贡品,程侃深深鞠躬,郑重而真诚地说:“妈妈,您好!我是程侃,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您。我现在是圆圆的丈夫,我们结婚已经一年。”
方圆圆嘴角噙笑,看着母亲的黑白照片:“妈妈,他是简阿姨的儿子,我们结婚了,我们很幸福,您可以放心。”
每年来祭扫,方圆圆话都不多。今年不一样,她和母亲、外公外婆说了很多很多。
程侃在一旁安静地为她打伞。
离开墓园时,雨霁天晴。
回去时,路边街道越来越多的灰色铁皮卷闸被推起,行人车辆来来往往。
方圆圆问:“这离我以前的高中不远,你想回家补觉还是一起逛逛?”
“真的?”
程侃让司机停车,和方圆圆手拉手走在充满烟火气的老城区。地上的石板、路边的树木花草被雨水冲刷干净,空气中有淡淡的混着泥土的青草香气。
“这家糖水好喝,对面那家的咸蛋黄饭团是我以前上学最爱的早餐,还有街尾的牛杂汤粉我也超喜欢。”
“我毕业那年学校的新教学楼刚盖好,听说教室里装了空调,冬天上课再不用人手一个暖手宝了。”
程家的祖籍也是阳城,不过程侃小时候是在国外长大的。回国后大部分时间在海城和帝都,对这座南方小城实在没什么了解。
听着方圆圆的述说,他仿佛能想象到十几岁的少女穿着白色校服裙,手里捧着咸蛋黄饭团边走边吃的模样。
方圆圆领着程侃来到学校后门。
路边种着一排高大葳蕤的梧桐树,方圆圆从左到右一棵棵数过去,在第九棵树停住,蹲下,用刚刚捡到的一块扁扁的石头在树坑里挖着。
泥土潮湿很容易翻开。
“你在这里藏钱了,我帮你找?”程侃玩笑道。
方圆圆摇头说不用,自顾自地向下深挖。
旁边不远处有两只野猫在地上扭打在一起,不时传来嘶哑的哈气声,猫毛乱飞。
路边一个阿婆在卖糯米糍,程侃买了两个。
“找到了!”方圆圆圆惊喜地站起来。
“是什么宝贝?”
方圆圆手掌摊开,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瓷瓶,好像是装药用的药瓶。拔开塞子,从里面倒出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。
“高三的时候妈妈突然病了,第一次进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。那时候我正在准备一模,当时我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,外公外婆不在了,连只是中年的妈妈也要离开我。我很难过很害怕,还很矛盾。不想让病魔带走妈妈,又不想看到妈妈被折磨得那么难受。”
“我几乎天天哭,心里实在憋得受不了了,就写下这个藏在树下。”
只是听着,程侃的心都痛得揪起来。
他小心翼翼展开纸条。
【我是不是被全世界抛弃了?】
程侃握着纸条将方圆圆紧紧拢在怀里,让她感受到自己强健有力的心跳声。
“宝贝,你现在有爸爸妈妈了,还有个想当亚洲首富的姐姐。我们都爱你!我有的都给你,你想要的我也能给你!”
方圆圆笑着仰起脸,眼睛里闪着光,“是,我有你了,还有爸爸妈妈和姐姐。”
三天后,程侃和方圆圆的婚礼在他们共同拥有的私家海岛上如期举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