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也很可惜,蓟若烟今日的境界就在这里了,他今日的修炼,也只能到这里了。
收手时,他心里还带着些遗憾。想着师姐的指点果然不错,待会定要再好好探讨一番才是。
却不料治疗完毕,大家都好好的,只有她垮了下去。
而他,没有资格再近前。
怅然若失的告别
顾影从无边的疲惫中醒转的时候, 已经是数日之后。
蓝磬子守在旁边,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青瓷小盒。见她醒来,打开盒盖给她看了一眼。
“你的报酬之一, 饮露的魔蜕。这次做得真不错,连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完整,须发俱全的魔蜕。”
顾影疑惑不解:“师傅曾说,不掺和正魔的杂事, 怎么还是赶回来了?”
蓝磬子笑了笑, 道:“本来嫌局势太乱, 就想躲个懒。恰好路过其它分堂,得知总会不希望我们插手。我想着, 既然云天心在家里治病,我们就已经在局中了, 怕你们吃亏,所以赶着回来。幸亏我来得及时,不然房子都被人拆了。”
顾影想了想,明白了大概:“是因为我破坏了中立, 在战时偏袒正道,所以琉焰会的立场难做, 和魔修难以交代。”
“非也。”蓝磬子摇摇手指, “总会那边, 我已经说明了事情原委,会首说这是巧合, 并无怪罪之意。现在的情形是, 虽然你治疗了云天心, 却得罪了正道,所以咱们正在受着各家宗门的挤兑, 名声上又不太好了。”
顾影听得满脸疑惑。
一觉醒来忽然得知这些,似乎因果都不合常理。
蓝磬子讲道:
“这几日发生的事有点多。
“蓟若烟围困云浪宗,讨要白曼,没想到你这边放人很干脆,倒让她不好就这么退兵。云天心伤势刚好便挺身而出,提出要和她赌上性命直接比对,她却也不愿意落下‘趁人之危’的口实。
“于是两家协定,另外预约了一场对决,才算把这次的事情平息下来。”
顾影眯着眼想了想,更不解了:“极乐教是魔教啊,怎么比正道还迂腐?围了就围了,讲什么道义?趁正道袖手,就该一口气灭了云浪宗才是。”
蓝磬子笑了笑:“云浪宗的名声,于修行界何如?”
“名为正道之首。但声势浩大了,牛耳执得久了,自然少不了有些乱七八糟的阴暗错处,结了不少私仇。但凡有个让它声名扫地的机会,我想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修行者,都不会轻易放过,定要揩上一把,踩上几脚。”
“可我们都知道,它毕竟是正道之首。且不说云浪宗这样的庞然大物,凭她极乐教一家吃不吃得下,就说云浪宗若真的覆灭了,极乐教完好无损的话,那么她极乐教,就是下一个云浪宗。”
“这就是师傅常说的道理——无论正道魔道,其实没有区别。”
“对。”蓝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魔蜕,“我们琉焰会的技修选择中立,并不是因为我们不会斗,而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修行,懒得掺杂这些有的没的。”
“唉,都是我一己私心,想着利用给云天心拔蛊,报一下私仇,才把琉焰会拉下水。”
蓝磬子挥挥手:“这怪不得你。病人来求医,又付出了对等的代价,哪有个拒之门外的道理?主要是蓟若烟在你这里受了挫,心有不甘,摆了你一道。”
“她干什么了?”
“你出门看看,咱们山谷入口,挂了个好大的魔印。言道此处帮过她的大忙,从此就归极乐教罩了,此后魔修的药品灵丹,指定从百炼堂购买。”
顾影以手扶额:“这疯子!”
蓝磬子笑道:“不仅如此,她生怕来往修行者都看不到,专门用曼陀罗烟薰过一遍,别说修行者了,就是凡人也能看到半空中挂着个紫色的法阵,随风飘摇。好好的山路,搞得像盘丝洞一般。”
顾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,向天抛了两个大白眼。
“我若不是戏中女主角,而真的是这九丘之境上修行界的人,一定要被她气死!”
转年的春季,东岳之巅。
一轮红日,从松涛后边缓缓坠下。白衫和黑袍的两个女子依然毫不放松,紧盯着对方,谁也没有发出最后一招决胜的攻击。
两人之力已穷尽,都摇摇欲坠,只剩一口意气在撑着。
双方医修和炼药师,早就耐不住了,适时递过台阶:
“云少主,穷寇莫追,有损正道尊严,放她一马无妨。”
“蓟教主,咱们何必和正道一般见识?且先修整一番,改日再带人踏平白云尖!”
不等当事之人表态,两边各自决定:
“来人,赶紧带下去疗伤!”
顾影看完这场对决,无聊得直剔指甲。
明眼人一看便知,蓟若烟和云天心虽然各尽全力,可由于她们实力实在太接近,让这场名义上是生死交关的比斗,成了一场炫目的演练,最终谁也奈何不了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