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蒲坂津守之不易,撤退更难,在魏军苦苦相逼的局面之下,司马伦想要全身而退,根本就没有可能,至少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,才有机会脱身。
其实大家很清楚,此刻大军撤退,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断后,而留下来断后的人,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生路的,所以这个十死无生的任务,让诸将都是为之踌躇,谁也没有轻易来表态。
钟会来的比较迟,他赶到大帐之时,几乎所有的将领已然在座,看到大家都沉默不言,钟会便主动地道:“如今局势恶化,大王亦即刻回师长安,末将断后即可。”
司马伦忙道:“断后之责,九死而一生,钟将军可是军中重将,岂可涉身险地,此事万万不可!”
钟会拜道:“末将深受太师与大王之恩,才得以有今日之位,如今遭逢大难,理当是末将报效万一之时,岂敢推辞?”
尽管钟会主动地请缨留守断后,但司马伦着实的不想留下钟会,毕竟以钟会的能力,自己正倚为左右手,如失钟会,司马伦简直就如失左膀右臂,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。
就在双方争执之时,一将挺身而出,慷然地道:“大王和钟将军莫要争执,这断后的差事,由末将担当如何?”
司马伦和钟会回头视之,正是牙门将军苏康,他是钟会的部将,跟随了钟会多年,在这个关键的时候,众将领贪生怕死不敢断后,但苏康却是不同,他主动地挺身而出,担当重任。
司马伦暗暗点头,这苏康果然忠义,临危受命,视死如归,正是可以信赖的之人。
这断后的重任,非得是手下的将领主动地来担当,如果强行委派的话,只派会适得其反,只有主动请战的将领,才会一腔热血,誓死而战,甘愿牺牲,不惧生死。
司马伦下令各营各部的将领即刻下去准备,约定今夜三更之时,全军撤退,独留一万人马给苏康。
司马伦将苏康单独地留了下来,对他面授机宜,这断后的任务其实十分的艰巨,如果苏康没有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挡得住魏军,就等于是白白地牺牲了,一旦魏军的骑兵过河,司马伦大军就会处于铁骑的追逐之下,根本就很难有机会再逃走。
所以苏康断后的担子十分沉重,预计晋军主力撤离之后,苏康将会面对魏军最为疯狂的进攻,而此前需要十万人来守的阵地,现在交给苏康所率的一万人来把守,难度可想而知。
司马伦耐心地给苏康排定防御计划,仅仅凭着一万军队想要全面的守往临晋关的防线完全是不可能的事,否则的话,司马伦又何需十万大军来坐镇呢。
但将魏军的进攻给拖延一些时间,却也并非是不可能的,司马伦让苏康放弃外围的据点,只把守最为核心的一些位置,这些位置是魏军登岸之后的必经之路,在防御体系上,也是最为坚固的几处,所以,只要苏康打得坚决一些,还是有把握多守几天的。
而且司马伦还给苏康出谋划策,希望他可以在完成任务之后,可以抽身而退,尽管希望不大,司马伦还是希望他能够有机会生还,毕竟现在如此的忠义之士真心不多了,损失一个便少一个。
苏康倒是比较坦然,既然他接受这个任务,那就是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。
晋军在三更天的时候,准时地进行了撤军,各营各路的人马,陆续地开拨,离开了临晋关阵地,向西撤退而去。
司马伦下令各营的人马不得举火,不得高声喧哗,尽管魏军大部分的军队都在黄河对岸,但仍有一部分的军队抢占了渡口阵地并在那儿构筑了工事,与晋军相隔不远,如果晋军撤退时搞出很大的动静的话,是很容易被魏军察觉的,所以整个的撤军行动,都是在一种悄无声息的状态之中进行的。
只有等到天亮之时,魏军估计才会发现异样,彼时晋军的主力也恐怕远走高飞了,就算他们想要追击,至少也得越过苏康这个门槛才行。
司马伦骑在马上,行将离开临晋关之时,他举目望向了黄河对岸,在那儿,是魏军的大营,依旧是灯火通明。
在司马伦的计划之中,蒲坂津是最为紧要的一环,相比与潼关和武关,蒲坂津的防守压力相当的大,一度司马伦也认为,蒲坂津的得失,将会决定关中防守的成败,所以他才会在蒲坂津集结重兵,并且亲自到蒲坂津来督战,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。
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蒲坂津固若金汤,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,反倒是一向让司马伦比较放心的潼关,这回掉了链子,让司马伦的关中防御大计功亏一篑,功败垂成。
司马伦望着自己用心血打造出来的蒲坂津防线,将很快地沦入魏军之手,他不禁唏嘘感叹,恋恋不舍,在这里,他奋斗过,也彷徨过,但最终他的所有努力还是失败了。
东线防御体系的崩溃,让关中的形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,司马伦可以撤退,撤离临晋关,但是接下来他的去处,司马伦却是一片茫然,这诺大的关中,似乎已经再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,何去何从,司马伦真没有想好。
这恐怕也是司马伦最为盲目的一次